邢州兵们左顾右盼,第一个人放下刀,便有第二、第三个人放下刀,到最后,只有张仟长,仍固执地把刀架在河图肩头。为了这把刀,河图的士兵们不甘示弱。
“你这是什么意思?”张仟长说:“你要包庇她?因为她,死了多少士兵!我就说,不该把任务交给她们,果然,不出我所料!”
曲二抬手,按上他的刀,压下刀锋,说:“我会处理。”
张仟长收刀:“我倒要看你怎么处理!”
河图抬手,身后士兵尽数收刀。她只看曲二。
曲二问:“什么缘故?”
“军法不问缘由,迟了就是迟了!”张仟长说。
“迷路了。”河图平静地说。
“哈,迷路了?”张仟长又忍不住嘲讽,话未说完,曲二打断:“来人,带张仟长回去休息。”
曲二士兵上前,将张仟长围住,做出请的姿态,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决绝。
张仟长深吸一口气:“曲二,你最好能够秉公处置,不然,战士们也不会答应的!”
曲二没说话。等张仟长走后,又问:“怎么会迷路?”
再没有旁人,河图脸上才露出苦笑:“被你说中了,路上遭遇了山匪。”
曲二蹙眉:“纵有山匪,应该也不会胜过你们。”
“不是。”河图说:“我们打退了山匪,但是……向导和舆图都不见了。”
“什么是不见了?”
“舆图一直是向导带着的。后来我们和山匪发生冲突,结束后,向导就不见了踪影,地上没有尸体,舆图也不见了。若不是我提前把路线记了个大概,或许还不能赶来。”河图说:“要么,是向导自己走了。要么,是他被山匪绑走了——可山匪偏偏绑架他做什么?”
“你是说,那群山匪有猫腻?”
河图摇头,问:“那名伍长,你了解多少?”
“我与他见面不多,只是为你挑选向导时,多数士兵……”曲二略去半句,说:“只有他尚且可用。”
河图叹息:“无论如何,我们来得迟了。”
“这该是我识人不清的过错。”曲二道:“张仟长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可贻误战机是真的。”河图道:“这里那么多士兵都是证人,你若是不秉公处理,但凡一个人张了嘴,你也要被牵连。何况,还有个姓张的。”
“凡事有转圜的余地。”曲二坚定地说:“况且,大敌当前,没有自折臂膀的道理。”
曲二的态度多少安慰了河图。即使心知所犯错误不小,可若要她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就那么引颈就戮,她做不到。
这一口气松出来,她放心地安置了士兵,和曲二并肩而行。
此时军营中弥漫着死气,时不时有士兵抬着担架,送回重伤的战友,以及尸体。
混战当中,踩踏频仍,倒下的尸体往往血肉模糊,烂成一团。
河图不经意间看到,登时肠胃翻涌,又强忍着按捺,对抗中怔在那里。
曲二扳过她的肩膀,带她走进营帐。隔开视线,河图才觉得那感觉退去些许,只是心头震撼未消,竟说不出话来。
曲二静静地等她回神。过了一阵,河图苍白一笑:“死了很多人吧……”
“嗯。”曲二应声。
河图又哽住了。顿了顿,见到曲二衣袖处染着血红,忙问:“你受伤了?”
曲二一愣,旋即低头,反应过来:“还好。”
“你自己包扎的?”河图问。
“嗯。”
“药在哪里?”河图坐到他身旁,说:“我帮你重新包扎一下吧。”
曲二没有拒绝,取来药具交给她,脱掉半边衣服,再拢回衣襟,刚刚露出一条手臂,上面乱七八糟地缠着纱布,已经松脱,还渗着血。
河图帮他重新敷上药,缠上纱布,一圈一圈地绕得紧紧的,最后打结。又看着那个结发怔。
谁也没说话。
房间里悄然无声。
直到某个瞬间,曲二动了动僵硬的手臂,河图猛然惊醒,帮他穿回衣袖,说:“战场上,照顾好自己。”
曲二笑了:“你也是。”
“嚯。果然在这儿呢。”张仟长的声音响起,他不声不响地撩起帘子,说:“别人都在忙里忙外,就你们俩在这你侬我侬。怪不得不愿意处理,原来是——”
他突然闭嘴,头一扭,正避开一只飞射的箭:“你——”
河图已经拈起第二支箭,说:“横竖我也是要死的人,不妨再带你一个。”
张仟长不说话了。
河图仍不饶人:“我若是你,早想办法解决这处境,而不是在这无能狂怒。”
“河图。”曲二意思性地唤了一声。
河图放下箭,转头说:“我的疏忽,我自然会弥补,不用某些人拿来嚼舌根。”
她抛下这话,头也不回地走出营帐。
曲二收回视线,向张仟长道:“东栅兵力还在虎视眈眈,现在处置河图,令女兵暴动,有弊无利。张仟长与其说些军法当斩的话,不如先想想如何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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