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处置?”
旁边,宏璧出声:“难道要……”
夏花点头:“军法处置。”
四个字沉甸甸地砸下来,方才群情激愤,顷刻间鸦雀无声。
唯有犯人霍然抬头,大喊:“不!你们不能那么做!”
“为什么不能?”夏花问。
“我做的和你们没什么两样。都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犯人道:“说什么没有我通风报信,你们就能逃出去。简直可笑!你们根本不可能逃得掉,跟着你们跑,只有死路一条。我只是选择了生路而已。同样想要活下去,你们也不比我高贵!”
刚刚沉默下去的人群又沸腾起来。女子“呸”的一声唾在犯人脸上:“你活你的,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出卖我们!”
“所以就要杀了我吗!”犯人大叫。
女子又不说话了。无数道目光落在夏花身上。
夏花再次想起和昭昧的谈话。
她看向身旁隶臣,伸手说:“给我吧。”
隶臣解下腰间佩刀,递到夏花手中。
夏花刚刚握上刀柄,一只手按住她。是宏璧。
“这没什么。”夏花抿出一个笑说:“几天前,我还砍了好几个官兵呢。”
宏璧说:“那不一样。”
战斗关头,每一次举手都不需要大脑思考,可现在她却是在绝对冷静的情况下,交付死亡。
何况,即将死亡的,是她们曾经的姊妹。
夏花曾经愿为她们舍却性命,现在却要亲自夺走她的性命了。
她轻轻挣开宏璧的手,握住了刀。刀很沉,她两只手才能抓住,在刀柄处攥了又攥,攥出了汗,不得不握得更紧。
她的目光落在犯人脸上,从她眼底看到惊恐。又逡巡四周,掠过每一个姊妹的脸,见到她们表情中真切的复杂与担忧。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哭了。
可她咽回泪水,定下心神,舍弃最后一点不安,扬起了手。
手起刀落。
疯狂时曾不计后果地砍杀,可那时脑子里空空荡荡,现在她却冷静,冷静地看着刀锋落下。
人没有死。
隶臣上前提刀,干脆利落将一切了结。
尸体倒在所有人面前。
夏花将颤抖的手掩进袖口。
“她该死。”宏璧的声音打破死一样的安静。
夏花看她一眼,弯出一个艰难的笑。
她深深吸气,上前一步,克制着颤抖,平稳地说:“我们的计划,失败了。我们将她放在队伍的前头,希望她能够更早地逃走,可她没有。我们想要她更早地拥有自由,可她却为了自由,跑向官兵,出卖了我们。因为她的出卖,官兵将我们堵在门口。”
“我们失败了。”
夏花不去想刚刚发生了什么,竭力稳住声线,说:“但是,我们没有死。我们都还活着。因为活着,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我们依然卑贱,可至少,我们学会了握刀。”
“我们将训练艰苦,但是,我们从来不怕吃苦。”
“我们经历了背叛,但我们也更加坚定对彼此的忠诚。”
“姊妹们,”她含着泪,却弯起嘴角:“从今以后,我将作为你们的首领,与你们同甘共苦,生死与共,同心同德,同向而行。从今以后,我们会一起活下去,活下去,磨砺我们的刀锋,将它插进敌人的胸口。”
她的声音并不高昂,却在空旷的场地上回荡,亦在每个人的胸膛里回荡。
这一刻,当每个人情绪激荡,以相似的眼神看向同一个方向,夏花意识到,无论与昭昧那番谈话令她心口如何纠结复杂,但是重来一次,她依旧会有同样的回答。
想到这里,她心头一松。
只是手指依然有些颤抖,她时不时地去想那背叛者的死状,既有怨愤,又有遗憾,心绪复杂,走路时不免出神。
忽然,一个人影冲过来,抓住她的手臂,气急败坏地喊:“夏花!”
夏花陡然惊醒。
秋叶撒开手,说:“你可算听见了!”
“……三娘。”
“你可别喊我三娘。我生受不起。”秋叶道。
夏花便什么也不说了。
秋叶却禁不住这安静:“姊姊,一起走吧。”
夏花摇头。
“为什么不走?”秋叶质问:“说好要走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