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他的刀。可我要做握刀的人。”
“不错。”李素节正视她,语重心长道:“没有完美的选择。只是,你不能再像往日那般不计后果地走出第一步了。阿昭,你该想清楚你要走怎样的路了。”
昭昧正对她的目光。情不自禁退了一步。
李素节上前一步,轻轻抱住她。
昭昧目光空茫地看向某个点,喃喃道:“这么快吗。”
“嗯。”李素节轻声说:“从何贼死去的那一刻起,就该有这一日了。”
只是曲准将这一切提前了。
年纪小的时候,自可以放任冲动去不断试错。可早晚有一日,要像大人那样,权衡利弊,怀着不能回头的觉悟做出选择。
昭昧把脸埋在李素节肩头,闷闷地说:“我要想一想。”
李素节说:“好。”
昭昧抱住她的腰,说:“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
李素节说:“好。”
她们已经有段日子没有这样亲密了,并排躺下时,能看出昭昧的身量隐隐有超过李素节的态势,可她的脸庞依旧稚嫩,谁都能看出她还是个孩子。
四下一片安静,好像所有人都睡着了似的,可昭昧只是目光空茫地看着天篷,好半晌,唤了声:“素节姊姊。”
“嗯。”李素节含混地应了声。
“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件事吗?陈国公主殉国的故事。”昭昧转过头。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李素节翻了个身,说:“记得。”
“那会儿,阿娘骂她蠢货。”昭昧说:“我本来只记得这声‘蠢货’了,可是刚刚,我忽然想起了别的。”
李素节附和道:“什么?”
她们面对面侧躺着,各自窝在被子里,声音很低,像说悄悄话。
“想起那时候我问阿娘为什么。”昭昧道:“可阿娘的解释我也没有听懂,慢慢就忘记了。现在想起来,她说:‘他们阻止她浴血疆场,也反对她立身朝堂,唯独在国家将亡的时候,期待她一死了之,说这是公主的责任,而她也就真的以死殉国了,好像陈国真的给了她天大的恩赐,而她也只能这样报答。这不是蠢货是什么?’”
昭昧抬头:“所以,阿娘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救大周?”
她记得素节姊姊问阿娘的时候,阿娘折断了燕隼的翅膀,问它为什么不能飞翔。那时候她只为燕隼折翅感到愤怒,后来慢慢意识到,燕隼不能飞翔,是因为被折断了翅膀,正如母亲不能作为,是因为她被剥夺了那力量。
可现在,她却有了新的想法。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凭什么呢。
就像小翅膀那样,她亲自把它关进笼子里,剥夺了它的自由,那么,怎么还能期望它对她像从前那样?
它该恨死了她。
昭昧问出那句话时,心中已经有了肯定的回答,可李素节依然点头,回应了她:“是。”
“所以,”昭昧又问:“我只是公主,是不是也只是被期待着一死了之?”
什么为国复仇,除了作为举旗的借口,真的有人相信她能做到吗?
黑暗中,李素节忽地坐起来。
昭昧莫名,也坐起来:“怎么了?”
李素节的目光似乎有重量,沉甸甸压在昭昧身上,当昭昧拧起眉头时,她又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慢慢躺回去,说:“没什么。”
昭昧还想再问,李素节打断了她的话:“这几日,你的心情总是不好。”
昭昧跟着转了话题:“没什么可高兴的。”
李素节说:“明天,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昭昧问:“去哪儿?”
李素节答:“去我小时候去过的地方。”
次日,李素节带昭昧坐车出了城。
昭昧诧异:“你小时候出过城吗?”
李素节笑:“很奇怪吗?”
昭昧说:“我以为你家里管得很严。”
“是吧。”李素节说:“但只要母亲同意,我总能出来。”
昭昧若有所思:“那她不同意呢,你能出来吗?”
李素节望着车外的风景,有些漫不经心:“那时候她已经接手了李家的人力,她若不同意,我怎么逃得过护院们的眼睛呢?”
“那岂不是……”电光石火间,昭昧想到什么,将要出口时对上李素节的目光,那一瞬,她明白过来,咽回了声音。
李素节收回视线,说:“快到了。”
那是一座山。
停在山脚下时,昭昧有些失望:“现在的山上有什么可看的?”
李素节伸出手:“来吗?”
昭昧搭上手,握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