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个老人,大日大日的喘着粗气,此刻强撑着,抬起头,把手按在一旁的郭乾肩上。
“郭乾……你这是做什么?”
“我又不是畏死之人。”
“我今年六十有八,马上就是古稀之年,在整个大明,都算长寿的。”
“就算有治病的药物,把我的病治好了,我又能再活几年?又能再为大明做些什么呢?”
“我只是有些好奇……”
于谦把目光望向林珏。
“大明真的,只还有二百年了?”
林珏转过头,望向于谦,手掌,依旧拽着郭乾肩膀的衣服,他听到了这个高大的,久经沙场,杀人如麻,留着一脸络腮胡的汉子,此刻竟然呜咽出声。
他喟然一叹。
“如果,以现在的时间来算的话,其实是,还剩下一百八十年。”
“但是也确切……毕竟在您的行政之下,大明在宪宗,朱见深手里,足够完成大明中兴,一步变,步步变,历史也许会变得有所不同。”
于谦半垂眼帘。
“一百八十年,也就是三个甲子的光阴。”
“历史浩瀚,这个时间或许不算长,但对于一个王朝来说,已经不短了……”
林珏此刻眼神复杂,他此刻蹲在郭乾身边,扭头望着身边,从始至终,神色都很平静的老人。
“于大人,众生命短,不过须臾,历史无穷,绵绵无尽……”
“您说,国家兴亡,要担在肩上……可是真的有意义吗?千百年后,大明早无,您墓碑偏远,或许都没有几个人,会去祭奠你。甚至没人为你烧纸钱!您到底,为谁操劳,为谁心衰。”
于谦此时也转过头,看着林珏。
“我是,洪武三十一年出生,故乡,就是这钱塘县!”
“太祖于伯汉,先居河东,后迁至姑苏,高祖,于夔,仕元为官。曾祖父,于九思任苏杭路大总管,遂迁居钱塘县太平里!祖父于文明,洪武年间任工部主事,父亲于彦昭,隐居家乡钱塘不仕。”
“我父亲,不为官,但却仍在家里,供奉着文天祥的画像,每天吃饭前,都先要洗手烧香!”
“他说,他曾梦见一位金甲神人,对方傲然说:我文天祥,准备投胎到于家当子嗣。于是我父亲,给我,起名为谦,以志梦中逊谢之意。”
“我出生以后,幼时,无论多顽皮,身上在外面沾染了多少泥巴,都要给文少保上完香,才能洗漱吃饭。而文天祥曾说……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历史的确无穷,苍生,不过蜉蝣……一生倏忽而逝,不留痕迹。”
“但我为官之时,见过众生求生,少见众生求死,我在河东州,见过自已饥肠辘辘的母亲,给怀中幼儿,喂食白粥,自已吃糠咽菜,见过中原州百姓,跋山涉水乞食,只为活下去。见过边关百姓,和蛮夷异族搏命,只为保护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