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知道。啊~,真是无趣的人。』
那天,就这麽不了了之。
对当时的塔矢来说,我还只是个屌儿啷当的人,说话不知分寸,总是让他捉摸不清。所以他才直觉我是在开玩笑吧?
老实说,不被他相信的自己,让我很受伤。在他眼里我就真的是这麽胡闹的人吗?
反正那时候我也还没有告诉他的打算,话题结束了就算了,没想再寻求他的理解。塔矢这种死板的地方我并不讨厌,也不想强求他改变来配合我。
但一旦事情关系到佐为…我就会有抑止不住的无名火。
然而我们的关系,演变至今,
如果我再说同样的话…,他应该不会认为我是在胡闹了吧?
但这样的改变并没什麽差别。
最近我发觉,只要是我说的,那家伙就会相信。他好像已经分得出来我什麽时候在开玩笑什麽时候是认真在说。
「佐为是幽灵。」
现在的我说了,他就会相信。因为他相信的是「我」。
我想要让他相信的是佐为,不是我。
不只是相信。
我希望他知道,希望他感觉得到,甚至看得到。…很无理取闹的要求。
但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能让塔矢见见真正的佐为…,想让他们认识。
他们两个在不同的意义上,对我来说都是无可取代的存在。
***
开了车,回到家,打开大门的一瞬间才想到自己早上晒了衣服。
跑到屋里拉开窗帘却发现外头的衣架上空无一物。
被偷了吗?…我的四角裤。
看了一圈屋里,出门前满地的棋谱全被叠好放在桌上,书本也全被放归了原位,水槽里快要满出来的碗盘更是洗得乾乾净净放在碗架上晾乾,
踩在脚下的木质地板还有点发亮。
有重要棋赛的时候,脏乱就是我家的代名词。今天会心血来潮洗衣服其实也是因为已经快没内裤可以穿了。
深知我这种习性的那家伙,有时候会来帮我整理打扫,就像他有重要棋赛的时候我会去帮他做饭那样。这方面我们还满互补的。
桑原老师住院的恶耗和本因坊七番战几乎同时间袭击我,让我常忙到必须提醒自己呼吸。身体不忙,除了棋赛其他的工作棋院那边能推的都帮我推了,但是脑袋很忙,总有想不完的事。
第六战就在後天,…我现在的战绩是三胜两败。後天那一战若是能取下白星身上的重担或许可以少上一半。
否则再这样下去,真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会发疯。赢了本因坊之後再来做其他的打算,我现在是抱持着这种想法。
但又总忍不住去想该怎麽向塔矢解释佐为的事,想到他那天的脸我就静不下来。
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拿出打火机香菸,走到阳台的椅子上坐,点了烟,进行麻痹神经的日课。
这东西我大概戒了有四年了?没想到会有重操旧业的一天。
『不要把自己的烟瘾归咎在别人身上。心情苦闷就借烟消愁?这是精神上的弱者才会做的事!告诉你,就算有一天你告诉我你得了肺癌我也不会为你流半滴眼泪。又或者你想用同情逼我说出你想听的「答案」?不要开玩笑了!』
离开日本前的那几个月,应该我人生最堕落的时候,飙车、菸酒、女人。这些东西似乎特别容易麻痹人的神经。
可是为了继续「正常」下棋,当时的我不碰这些东西就没有那种坚强。
被塔矢逮到我有抽烟是在棋院的天台上。那天我对奕的对手是他。我一向很小心,絶对不在跟围棋有关的人事物面前显现自己荒唐的一面,因为围棋是当时的我仅剩可以称得上救赎的部分,我不想玷污它。
但那天,我真的撑到极限了。
结果被痛骂了一顿。
自甘堕落是我自己太弱,我有告白的自由,而他也有拒绝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