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你被森下老师逐出门了?」亮直觉那是件很丢脸的事,当事人一定不想再提起,於是询问的语气也迟疑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要问什麽咧,对啊,被赶出来了。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光看了一下钓竿的末梢,喔!在吃饵了吗?
看到光那脸心不在焉的样子,让亮冒起一阵无名火:
「进藤光,你可以不要回答得这麽轻松吗!」
「难道我回答得沉重一点你会比较开心啊?」去,才啄这麽一下,难道鱼勾被发现了?应该不会吧,再多等一下看看情形再说好了。
「没那回事!只是…。这是什麽时候的事?」
「一个多月之前吧。」
亮睁大了眼睛:「这麽久之前!?你为什麽都没有告诉我?」
「你又没问我!况且,被破门这种事,哪有主动告诉对手的道理啊?」
「为什麽没有!而且,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的吗!?」
「喂,想当初,不知道是谁说我们只能是对手不是朋友的!那天我真是超倒楣的,早上被你骂,晚上又被老师逐出师门。真是没一件好事。」
切!老天爷对我可真好啊,派那麽多苦难给我,是要把我磨练成超人吗!
原来发生在同一天啊,那天之後的一个多月进藤都没有来棋会所,我还想他到底要闹别扭闹到什麽时候,原来是发生这麽大的事。亮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叹了一口气。
「那你以後打算怎麽办?没有人指导。」
「老实说,你觉得我的棋路像是森下门下出身的吗?」
「…。不像。」
「那就对了。森下老师赶我出来也是为了我好,这个我知道。至於以後该怎麽办…,我想差别不会太大吧。一样还是每天排秀策的棋谱,反正我一直都是这样走过来的。」佐为走了之後,一直是这样。
面对不发一语的亮,光继续说:「你上次不是说,最近看到你爸的棋谱的次数比看到他脸的次数还多?但是藉着那些棋谱,你的棋还是不断在进化中,不是吗?我也一样,就算没有人亲自指导,藉着秀策的棋谱,我也一定会继续成长,然後变得更强。非这样不可。」
光紧紧地握着钓竿,看着远方的瞳孔坚定而没有迟疑。
亮低下头,悄悄勾了一下嘴角。原以为光会因此而泄气,没想到他跌倒了之後站得更稳了。拥有这种对手让亮感到很欣慰。
亮抬起头来,看了一下垂在海面上的钓线,
「进藤,为什麽你的钓线没有绑彩色的那个东西?」
「彩色的东西?喔,你是说浮标啊?不同的钓法需要的钓具不一样,这里水比较深,铅垂掉不到底,浮标也就浮不起来,用了等於没用,所以不需要。」
「这样啊。」亮把手指压在下嘴唇,想了一下:「可是这样不就不知道鱼有没有上勾了吗?」
「用眼睛看钓竿的得末梢有没有弯曲,然後用手指感觉钓线的反应。」
「喔。」亮立着膝盖一手抱着膝盖一手抵在膝盖上撑着下巴,照光所说的,非常专心地定睛看着钓竿末梢。
约莫分钟,鱼竿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真的钓得到吗?」
听出亮声音里隐藏的不信任和不耐烦,光说:
「废话,不然我小冰箱里的那两条是假的啊?钓鱼一分钟晃如一世纪,你没听说过吗?要有耐心!说起来,由我来提醒你要有耐心,这好像不对吧!跟平常相反耶!」
「与其坐在这里等鱼上勾,还不如下棋来的有意义。」不理会光的挖苦,亮再次发动攻击,
「据我所知,你的『与其』後面那串话,似乎任何动词也好名词也好,来替换都没问题耶。对你来说会有任何事比下棋有趣吗?」光斜眼看了一眼亮,
「难道你觉得钓鱼比下棋有趣?」亮反问。
觉得这句话的语气里暗藏着「不容许任何人这麽说,尤其是你进藤!」的味道,难道是我的错觉?不,这百分之百不是错觉,这个围棋笨蛋的四周确确实实正围绕着这种气势。
唉,受不了。
「那倒不至於,但是转换心情的时候试试倒还不错。尤其是鱼上钩的那一刻,那种手感,真的会让人高兴一整天的!就为了那一瞬间,等再久我也愿意!」
「是吗。」跟光兴奋的表情相反,亮一脸冷淡的表情。
「这什麽反应啊!我说,你整天下棋难道都不会想转换心情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