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不管盖子盖得多严里面香水的味儿仍然不免要泄漏出来。
不知是由于她的气质还是由于她疾病的症状在这个女人的眼里不时闪烁着一种希冀的光芒这种现象对她曾经爱过的人来说也许等于是一种天启。但是那些爱过玛格丽特的人是不计其数的而被她爱过的人则还没有计算呢。
总之这个姑娘似乎是一个失足成为妓女的童贞女又仿佛是一个很容易成为最多情、最纯洁的贞节女子的妓女。在玛格丽特身上还存在着一些傲气和独立性:这两种感情在受了挫伤以后可能起着与廉耻心同样的作用。我一句话也没有讲我的灵魂似乎钻到了我的心坎里而我的心灵又仿佛钻到了我的眼睛里。
“这么说”她突然又继续说“在我生病的时候经常来打听我病况的就是您啦?”
“是的。”
“您知道这可太美啦我怎么才能感谢您呢?”
“允许我经常来看您就行。”
“您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下午五点到六点半夜十一点到十二点都可以。好吧加斯东请为我弹一邀舞曲。”
“为什么?”
“一来是为了使我高兴二来是因为我一个人总是弹不了这曲子。”
“您在哪一段上遇到困难啦?”
“第三段有高半音的一节。”
加斯东站起身坐到钢琴前面开始弹奏韦伯1的这名曲乐谱摊在谱架上。
玛格丽特一手扶着钢琴眼睛随着琴谱上每一个音符移动嘴里低声吟唱着。当加斯东弹到她讲过的那一节的时候她一面在钢琴背上用手指敲打着一面低声唱道:
“ré、mi、ré、do、ré、fa、mi、ré这就是我弹不下去的地方请再弹一遍。”
加斯东又重新弹了一遍弹完以后玛格丽特对他说:
“现在让我来试试。”——
1韦伯(1786—1826):德国作曲家。
她坐到位子上弹奏起来但是当她那不听使唤的手指弹到那几个音符时又有一个音符弹错了。
“真使人难以相信”她用一种近乎孩子气的腔调说道
“这一段我就是弹不好!你们信不信有几次我就是这样一直弹到深夜两点多钟!每当我想到这个蠢伯爵竟然能不用乐谱就弹得那么好我就恨透了他我想我就是为了这一点才恨他的。”
她又开始弹奏了但仍旧弹不好。
“让韦伯、音乐和钢琴全都见鬼去吧!”她一面说一面把乐谱扔到了房间的另一头“为什么我就不会接连弹八个高半音呢?”
她交叉双臂望着我们一面顿着脚。
她脸涨得通红一阵轻微的咳嗽使她微微地张开了嘴。
“您看您看”普律当丝说她已经脱下帽子在镜子前面梳理两鬓的头“您又在生气了这又要使您不舒服了我们最好还是去吃夜宵吧我快饿死了。”
玛格丽特又拉了拉铃然后她又坐到钢琴前弹奏嘴里曼声低吟着一轻佻的歌。在弹唱这歌的时候她一点也没有出错。
加斯东也会唱这歌他们就来了个二重唱。
“别唱这些下流歌曲了”我带着一种恳求的语气亲切地对玛格丽特说。
“啊您有多正经啊!”她微笑着对我说一面把手伸给我。
“这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您呀。”
玛格丽特做了一个姿势意思是说:呵我早就跟贞洁绝缘了。
这时纳尼娜进来了。
“夜宵准备好了吗?”玛格丽特问道。
“太太一会儿就好了。”
“还有”普律当丝对我说“您还没有参观过这屋子呢来我领您去看看。”
您已经知道了客厅布置得很出色。
玛格丽特陪了我们一会儿随后她叫加斯东跟她一起到餐室里去看看夜宵准备好了没有。
“瞧”普律当丝高声说她望着一只多层架子从上面拿下了一个萨克森小塑像“我还不知道您有这么一个小玩意儿呢。”
“哪一个?”
“一个手里拿着一只鸟笼的小牧童笼里还有一只鸟。”
“如果您喜欢您就拿去吧。”
“啊!可是我怕夺了您的好东西。”
“我觉得这个塑像很难看我本来想把它送给我的女用人;既然您喜欢您就拿去吧。”
普律当丝只看重礼物本身并不讲究送礼的方式。她把塑像放在一边把我领到梳妆间指着挂在那里的两张细密肖像画对我说“这就是g伯爵他以前非常爱玛格丽特是他把她捧出来的。您认识他吗?”
“不认识。那么这一位呢?”我指着另一幅肖像问道。
“这是小l子爵他不得不离开了她。”
“为什么?”
“因为他几乎破了产。这又是一个爱过玛格丽特的人!”
“那么她肯定也很爱他罗。”
“这个姑娘脾气古怪别人永远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小l子爵要走的那天晚上她像往常一样到剧场去看戏不过在他动身的时候她倒是哭了。”
这时纳尼娜来了通知我们夜宵已经准备好了。
当我们走进餐室的时候玛格丽特倚着墙加斯东拉着她的手轻声地在和她说话。
“您疯了”玛格丽特回答他说“您很清楚我是不会同意您的像我这样一个女人您认识已有两年了怎么现在才想到要做我的情人呢。我们这些人要么马上委身于人要么永远也不。来吧先生们请坐吧。”
玛格丽特把手从加斯东手里抽回来请他坐在她右面我坐在左面接着她对纳尼娜说:
“你先去关照厨房里的人如果有人拉铃别开门然后你再来坐下。”
她吩咐这件事的时候已是半夜一点钟了。
在吃夜宵的时候大家嬉笑玩乐狂饮大嚼。过不多久欢乐已经到了顶点不时可以听到一些不堪入耳的脏话这种话在某个圈子里却被认为是很逗乐的纳尼娜普律当丝和玛格丽特听了都为之欢呼。加斯东纵情玩乐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青年但是他的头脑有点糊涂。我一度真想随波逐流不要独善其身索性参加到这场如同一盘美肴似的欢乐中去算了。但是慢慢地我就同这场喧闹分离开来了我停止饮酒看着这个二十岁的美丽的女人喝酒她的谈笑粗鲁得就像一个脚夫别人讲的话越下流她就笑得越起劲我心情越来越忧郁了。
然而这样的寻欢作乐这种讲话和喝酒的姿态对在座的其他客人们似乎可以说是放荡、坏习气或者精力旺盛的结果;但在玛格丽特身上我却觉得是一种忘却现实的需要、一种冲动、一种神经质的激动。每饮一杯香槟酒她的面颊上就泛起一阵烧的红晕。夜宵开始时她咳嗽还很轻微慢慢地她越咳越厉害不得不把头仰靠在椅背上每当咳嗽作时她的双手便用力按住胸脯。
她身体孱弱每天还要过这样的放荡生活以此折磨自己我真为她心疼。
后来我担心的事终于生了在夜宵快结束时玛格丽特一阵狂咳这是我来到她家里以来她咳得最厉害的一次我觉得她的肺好像在她胸膛里撕碎了。可怜的姑娘脸涨得绯红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拿起餐巾擦着嘴唇餐巾上随即染上了一滴鲜血于是她站起身来奔进了梳妆间。
“玛格丽特怎么啦?”加斯东问。
“她笑得太厉害咳出血来了”普律当丝说“啊没事她每天都是这样的。她就要回来的。让她一个人在那儿好啦她喜欢这样。”
至于我我可忍不住了不管普律当丝和纳尼娜非常惊讶地想叫住我我还是站起身来径自去找玛格丽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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