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晓鹏并不理她,沿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他说,你怎么想,我都不会怪你。我要告诉你的是,正是我一直顶着,才没有立案。我对他们说,黎兆平的事,是他个人的事,没有必要搞诛连九族。
陆敏再一次讥讽地说,那我应该怎样感谢你?在家里为你立一个牌位,成不?
龙晓鹏说,你对我有气,我能理解。但气归气,事归事,不能混淆一谈。作为朋友,我必须告诉你,眼下这件事,无论我的主观愿望如何,都不可能长久地顶下去。有一个基本事实,不仅你清楚我清楚,还有很多人都清楚。你开公司的钱,是黎兆平的,公司的很多业务,是黎兆平的关系网在起作用。不管调查的最终结果如何,一旦立案,牵扯面就大了。别的不说,一旦立案,因为你的公司实际也是黎兆平的公司,公司的账号,就要封存备查。公司的账号一旦被封,经济损失会有多大,我无法估计,相信你也难以估计准确的数字。你们正在上的融富中央国际这个项目,会不会让你破产?这所有一切,都需要你好好地想清楚。
陆敏说,既然你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那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龙晓鹏说,当然有意义。完成任何一件事,并不止一条路可走。俗话说,条条道路通罗马,一条路走不通,不妨换一条路试试,说不定就可以走通了。
陆敏说,听龙书记的意思,你似乎替我想好了一条可以走得通的路?
龙晓鹏说,是的。确实有这样一条路,而且,应该是惟一可以走得通的路。
陆敏语冷冷地笑了一声,说,愿闻其详。
龙晓鹏说,其实很简单,和我们配合。也就是香港电视剧里常说的,当污点证人。指证黎兆平。
陆敏没有应答。再次冷冷地一笑。
龙晓鹏认为陆敏在评估这件事的风险,她其实是想干的,但目前还有顾虑。或者说,她其实早就想干,只不过在等待一个机会。他说,我也知道,你想和黎兆平离婚,但又有很多顾虑,比如财产分割,可能还有其他一些顾虑。假若,我是说假若,调查的结果证明,你和本案无关,仅仅是黎兆平的财产有问题,那么,作为夫妻共同财产,其中属于黎兆平的部分,也可能被没收。那样,你肯定会损失一大笔。退一步,假若立案侦查,你的账号被封存,光是一个融富中央国际,会产生怎样的雪崩效应,相信你一定清楚。只要你当了污点证人,我们对你法外施恩,既不封存你的账号,也不对你进行立案侦查,只要有可能,我们不去涉及与你公司相关的一切,你甚至可以完全保全目前的财产,还可以把融富中央国际项目继续下去。你好好想想,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结果吗?
陆敏知道,这一招,确实够毒辣的。别说查封公司账号,就算现在这样的调查,对于融富中央国际的融资,也产生了巨大影响。此事若是再拖一两个月,兆元公司,都可能崩盘。另一方面,她又想,这真是最有利的吗?站出来指证黎兆平,会给儿子留下什么?在他的心目中,我这个妈妈就变成了犹大,变成了可耻的告密者。对于儿子来说,父亲可能在他心中倒了,紧接着,母亲又给了他沉重一击,他将来的人生,会出现什么样的改变?就算我留给他再多遗产,可他的精神世界,却是巨大的永远无法还清的赤字,金钱对他有丝毫意义吗?
何况,就算她和他们配合了,真的能够保证避免这次灭顶之灾?真如他们所说,将不会再找她的麻烦?他们说不定用这种办法打败黎兆平。接着就对她动手吧。这些人。怎么能信?
更退一步,男人在外面做什么,有多少是和女人合谋的?陆敏做生意,确实动用过黎兆平的关系,比如她想批租哪块地,自己搞不掂的时候,会通过黎兆平出面,黎兆平一旦出面,往往事半功倍。但黎兆平出面,到底是他平常积累的人脉起作用,还是暗中行贿了?她确实不清楚。在她的心目中,黎兆平是强大的,在整个江南省,似乎没有他摆不平的事。而黎兆平从来都不会因为某项具体的业务去送礼行贿,也不会在某项业务完成之后给对方提成。他常说,那是最蠢的人才会做的事,而他,往往将事情做在前面。
黎兆平处理人脉关系的手法,可以用龙晓鹏来形象地举例。这么多年来,黎兆平从来没有少给龙晓鹏好处,如果将这些好处一笔笔记下来,进行一番加法运算,那是一个非常大的数目。如若再用银行的方法进行一番利息计算的话。数目就更加惊人。相反,如果不进行这样的计算,那么,黎兆平施予龙晓鹏的,就是小恩小惠,小到他足以理直气壮地当黎兆平专案的执行人。除了利益之外,黎兆平还利用自己的关系为龙晓鹏做过很多事,龙晓鹏和汪鼎臣竞争纪委副书记,黎兆平在关键时刻出了手。事成后仅仅只吃了龙晓鹏一餐饭而已。龙晓鹏的儿子考大学差几分,黎兆平出面将他录到了雍州大学,事成后龙晓鹏请校长吃饭,埋单的还是黎兆平。这样的事很多,和贪污受贿扯不上半点关系。而这么多年来,黎兆平最多也只不过通过龙晓鹏过问一下某件案子,或者替某个人说一句话而已。
在整个江南省官场,黎兆平有大量这类施过恩却没有任何索取的关系。当然,黎兆平也不蠢,他一旦需要索取的时候,肯定就是一笔大生意,而人家将这笔生意给他,只不过顺水人情,并不违反原则,甚至就这桩生意来看,不存在丝毫经济来往。
除了这一类事情,就算陆敏想和龙晓鹏配合,也没有可以定性的证据。
另一方面,龙晓鹏确实今陆敏进退不得。中国的生意人,有几个没有问题?如果真的对她立案侦查,她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清白吗?她不能。而龙晓鹏这样的人,说翻脸肯定是要翻脸的,就算她真有什么证据,帮助他们坐实了黎兆平的罪名,龙晓鹏会放过她?她不敢相信。
龙晓鹏没有出面找她的时候,她还真想过,是否可以利用这种办法自保。现在,龙晓鹏真的出面找她,反倒提醒了她,自己和黎兆平,其实早已经套在了同一根绳子上,既跑不了他,也跑不了她,谁都别想独善其身。
卢新华他们决定控制周小萸的时候,发现周小萸请假了,已经好几天没来单位上班。他们不知道,有人抢在他们前面将周小萸控制了起来,而控制周小萸的幕后策划,是黎兆林。
黎兆平被双规之初,黎兆林觉得天塌地陷,完全没有方略。几天之后,舒彦开始过问这件事,他似乎看到了某种曙光,可那也仅仅只是某种侥幸的想法,他并不完全相信舒彦有足够的能量将哥哥弄出来。随后,他知道这件事与一个叫周小萸的女人有关,并且仅仅涉及五十万元,他便认定,这是一起栽赃案,只要撬开周小萸的嘴,一切便能大白于天下。从那时开始,他进行了一番策划,并且开始实施这一策划。舒彦拿到省检的文件之后,他甚至觉得,用不了几天,哥哥便能出来。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他的预想发展,整个案件,明明是周小萸在栽赃陷害,舒彦却不同意将事情摆到桌面上来。龙晓鹏显然参与了阴谋,还违反原则,在没有定性的情况下,将黎兆平双规,大搞刑讯逼供。以黎兆林的性格,他要将相关的证据,直接送到中纪委甚至送到全国人大去。可舒彦不同意那样干。
他不明白舒彦到底怕什么。人都已经关进去了,如果不快点想办法弄出来,变数随时都会发生,此事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对于黎兆林的疑问,舒彦仅仅只是一句:这件事涉及到官场很多东西,而官场太复杂,一时也对你说不清。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
舒彦这话,其实已经说得非常明确,并不是对别人说不清,而是对黎兆林说不清。和他的哥哥黎兆平相比,黎兆平无论哪个方面,都差太远了。而这件案子,叉实在太敏感。比如说,黎兆林认为,那些录像资料已经证明,周小萸根本没有汇五十万,汇款的另有其人。这难道还不能说明是阴谋?舒彦怎么对他解释?第一,仅凭那段录像,可以怀疑周小萸并不是汇款人,却不能证明是栽赃。第二,就算能够证明周小萸是栽赃,也无法终止这一案件。因为毕竟有五十万贿款,龙晓鹏等人,也是在查这五十万贿款,如果不能证明这笔钱就是龙晓鹏栽赃,就不能说他们办案是非法。理论上,他们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在证明黎兆平的清白。目标是一致的。
黎兆林相信舒彦有巨大的活动能量,同时也怀疑,她的能量是否足以将这件事摆平。所以,他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没有:隹备停止。相信别人总是虚的,相信自己才最真实。
黎兆林的计划其实很简单,既然是周小萸栽赃,只要拿到周小萸栽赃的口供,事情就迎刃而解。拿到口供的办法也只有一个。周小萸这个女人,一辈子渴望成功却并不怎么成功,毕竟是养尊处优的,何曾吃过苦头?撬开她的口,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只要给她吃些苦头,她就怕了。黎兆林也知道,武力胁迫周小萸的风险很大,但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件事之所以不尴不尬地卡在这里,就在于没人敢于牺牲。中国的事,最怕就是将事情I嗣大了,一旦闹大,所有事情,就摆到了前台,谁想捂盖子都不可能,幕后想伸的手,也只好缩回去。周小萸栽脏的事实一旦确定,那些在背后支持周小萸的手一旦缩回,周小萸就失去了依凭,就一定得想办法自保。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假若黎兆平被定罪,他相信,自己也一定逃不了,很可能得陪着哥哥坐牢。既然牢狱之灾很难避免,不如铤而走险,说不定还有一条生路。就算最终定他一个绑架罪或者别的什么罪,那也比他和哥哥两人呆在监狱里强。他甚至相信,只要哥哥在外面,他就一定有办法好好照顾在监狱中的弟弟。这可说是最好的结果了。
黎兆林常常拿自己和哥哥开玩笑,说他和黎兆平惟一共同点,就是从同一个黑洞里爬出来的。虽说一娘生九子,九子九个样,其实,遗传基因的强大,超出我们所有人的想象,而成长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也是终生的。既然从同一个黑洞里爬出来,就一定会有诸多共同点。许多地方,甚至近乎于程序的复制。
黎兆平黎兆林兄弟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好交朋友,而且交朋友的理念也出奇的一致。这一点,源出于他们的母亲,她就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两兄弟从来不在乎别人给了自己什么,只在乎自己给了别人什么,他们往往沉浸于某种施予能力的自我欣赏。当然,两人交朋友的范围截然不同。黎兆平所交的朋友,绝大多数是官场,其次是文化场,第三是商场。第三类人中,单纯的商场人士或者说那种眼睛只盯着金钱的人,黎兆平是不交的。也就是说,黎兆平所交往的人,全都是有地位有身份会拿捏分寸的人。黎兆林所交往的,却是社会人士,三教九流,至于哥哥的朋友圈,他倒没有半点兴趣,也交不上,根本谈不到一起。因为哥哥的关系,他认识很多官场中人,他觉得那些人太过虚伪,为了政治利益,什么都可以失去。他也认识不少文化名流,在他的眼里,这些人要么是太酸迂,要么是太谄媚,属于藤生植物。至于商界人士,就更显出了藤生植物的本性,远不像他所交往的江湖人士那般直爽率性。
兄弟俩的交友理念虽不同,交友方式,却出奇的一致,简单地形容,就是阳光普照,雨露滋润。可如今的社会,有福同享的朋友多,有难同当的朋友几乎没有,天下熙熙,无不为了一个利字。无论是黎兆平还是黎兆林,交了那么多朋友,有几个真正肯为他们两肋插刀,彼此心里都没有数。但黎兆林相信,利字当头,重赏之下,勇夫还是有的。何况,黎兆林的计划,并不是明日张胆地绑架,只是利用某种手段,将周小萸控制起来。最终即使获罪,也只是限制人身自由。以一大笔钱换取这个罪名,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愿铤而走险。
他物色的具体执行者名叫许乔生,是黎兆林当兵时的铁杆战友。许乔生没有完成自己的服役期,因为他长得很帅,又给首长开车,这两项资本令他在女人面前十分得宠,而他又无法抗拒美色的诱惑,常常和驻地附近的女性滚到一张床上,结果背了个处分,离开了部队。离开部队以后,许乔生跑到南方打工,可每一个地方都无法干得长久,因为他总是将单位里的男女关系搞得极其复杂。后来有一次,黎兆林去南方旅游,邀请在南方的战友聚会,许乔生觉得自己混得不好,没脸见战友,没有出席。黎兆林听说后,特意安排时间去拜访他,此后便常常给他一些好处。有几次,许乔生向他借钱,他丝毫不犹豫,出手非常大方。这次,黎兆林想到要用人时,立即想到了许乔生。
在黎兆林的计划中,许乔生是一位来自海南的大老板,意外地和周小萸相识并且一见钟情,然后不失时机地约周小萸去海南旅游,借此机会,将她扣下来,逼她说出真相。
像周小萸这样的女人,性能力超强,一般的男人,根本无法满足她。这也正是她不断需要男人的原因。黎兆林找;住了她的弱点发起进攻,效果出人意料。许乔生执行这一方案的第二天,便在魅力十射酒吧找到了机会。大概是处于敏感时期的缘故,周小萸远离了身边的那些官场男人,加上心情郁闷,便跑到酒吧去消遣。许乔生不失时机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请她喝酒。几瓶啤酒下肚,气氛上来了,两人很快变得极其热乎,等喝到十几瓶的时候,他已经把她楼在怀里,摸遍了她的全身。此时,他提议去她的房间,自然是水到渠成。
当时,周小萸或许只想一夜情,天亮后便说分手。这种经历对于她并非第一回,倒也无所谓。可许乔生不干,对她死缠滥打,不断地发手机短信,说是爱上了她,说尽甜言蜜语。周小萸被他弄得心花怒放,浑身都潮湿起来,难以自抑,当天下午跑去和他见面。经历了前一晚,彼此再没有任何羞涩,见面就直奔主题。许乔生年轻力壮,生龙活虎,又是拼着命要征服周小萸,使上了浑身解数,三点见面后,两人就一直在床上滚。晚饭时间,许乔生打电话叫餐,要了牛排和红酒。服务生送餐来时,周小萸仍然躺在床上,许乔生也仅仅只是披上浴巾而已。他住的是豪华大套间,周小萸躺在里面的大床上,根本不可能有人知晓。
服务生离开之后,许乔生将食物摆在桌子上,倒了两杯红酒,再叫周小萸出来。
周小萸披着浴巾出来。许乔生立即替她拉开椅子。她娇媚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流光溢彩,电波四射,轻移莲步,走到椅子前,正准备将自己丰硕的臀部搁上去,他却伸手扶住了她的肩,并且顺势扯下了她的浴衣,让她完全赤裸着呈现在自己面前。
周小萸猛地愣了一下,似乎不知是该坐下,还是就这么站着。许乔生却表现得极其优雅,仍然扶着她的肩,轻轻用力,将她按坐在椅子上。他将她的浴衣搭在另一只椅子背上,又将自己的浴衣脱下来,也搭上去,再端起酒杯,将中的一只迷给她。那一瞬间,周小萸的心开始急速地跳起来。自己在世上活了四十多年,可算阔人无数,年轻的时候,也曾浪漫过,可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到了后来,接触的男人越来越多,那些男人似乎只需要她的性,只需要她的性器官,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甚至连过程都是能省则省。她渐渐也就习惯了,身体仿佛有开关一般,想开则开,想关则关,能够收放自如。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她真正需要的,其实就是这牛排,这红酒,这暖昧的灯光以及灯光照射着的无牵无挂赤诚相见的身体。那一瞬间,她突然有了一种当处女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的心中,涌起无穷无尽的波涛。
许乔生真是一个造气氛的高手。他先拿过了她面前的牛排,替她切成小块。酒是由她自己喝,牛排却是他用叉子又住,递到她的口中。最让她受不了的,还不是这些温馨的小动作,而是两人的身体之中,似乎有什么气体散发而出,弥漫在空气里。她知道,这是性的味道,或者说,是动物发情的味道。人变成人之后,是完全退化了。动物不同,一旦发情,身上便会有许多分泌物,这种分泌物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之中,空气便会暖昧起来,并且越来越暧昧。人用衣物将自己里成了粽子,这种味道,便也被里在了虚伪之中。异性既不可能从她身上发出的味道判断她是否发情,更无法从她分泌物的味道判断是否自己喜欢的那一类。
周小萸喜欢这种味道,这种味道令她潮动汹涌。她也说不清为什么,是真的很喜欢和许乔生一起,如果不是体力消耗太大,她宁愿两人一直躺在床上,不停地做ài,直到快乐地死去。
当空气中那种带点成腥的味道浓稠得无以复加的时候,她再也无法忍受和他相对,而是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顺势坐到了他的腿上。他并不推拒,将左手绕过她的胸前,压着她的左边乳房,握着右乳房,轻轻捏着她的乳头。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孔头就像是炸弹的电钮,他稍稍用力一按,她立即爆炸了。她惊叫了一声,浑身顿时软了,身体中有某种东西,排山倒海地倾泻,从两腿之间喷薄而出。她很清楚此时的自己是虚空着的,最大的渴望,是这种虚空被填得真实而充盈。
他实在太了解她了,就在她充满渴望的时候,他往她的渴望里加进了内容。而他又不像其他男人,将这种内容变成一种程式,一种过场。他却将此变成了艺术。对,确实是艺术,或者说,是一种雕琢。他充盈着她,却没有任何动作,而她却觉得,那动作实在是太丰富太美妙,无以言喻。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两性的过程,其实全都一样,机械地表现着某些动作。如果单纯地看那种动作,大概可算世上最无聊最无趣最机械的动作了。可是,相同的动作,由不同的人来做,或者说,同一个程序,由不同的节奏不同的韵律来进行,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哪怕是同样程序化同样简单的动作,由许乔生做的时候,周小萸感觉到了变化无穷,感觉到了波澜起伏。这样的感觉,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稀有了,根本原因在于她良好的蠕动能力,会今男人在瞬间失去一切。此前,她是主动,而现在她是被动。被动不是什么坏事,反倒是享受。
他端起面前的酒,递到她的面前,她却顾不上喝,而是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同一句话:你要弄死我了。
晚上。周小萸依依不舍地送他去机场。下车前。他们在她的车里又是好一番缠绵,趁着这机会,许乔生将一张金卡塞进她的乳沟里,对她说,你如果想我的时候,就买机票去海南看我。周小萸找机会去查了一下余额,发现有五万多元。
周小萸终究无法抗拒诱惑,也因为舒彦让她看那些照片,令她感到自己正处于空前危机之中,心灵深处,生出一种逃避的强烈欲望。她调了三天年假,再加调两个双休日,共排出七天时间,决定去海南病痛快快地玩一趟。为了再争取多一个晚上,周小萸购买的是下午的机票,下班后直接去了机场。到达三亚时,见到的是一个陌生人而不是许乔生。这已经让她心中有点不快了。陌生人向她解释说,他是许总的司机,许总因为临时接待一个重要客户,不能来了。司机将她带到停车场,她看到的是一辆半旧的普桑,心里又闪过一丝阴影。那时,她还没有感到太大的异状,只是觉得,许乔生可能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有钱。哪怕她觉得有些异样,事已至此,也是身不由己了。
接下来是两个多小时的车程,那辆车到底将她带到了哪里,她完全不知道。她也曾几次产生怀疑,但每当她怀疑的时候,便会接到许乔生发来的短信,问她到了什么地方,又好言相慰。那时,她的心中又一次充满了幢憬,还以为将会有浪漫而丰盛的晚餐以及一个被性爱浸泡得骨头都酥了的美妙晚上在等着她。当司机告诉她到达目的地时,她是真的感到害怕了。汽车所停的地方,竟然是两座山的中间,往山上望去,四周全都是黑的,只有若隐若现山的轮廓,像一只睡着的怪物,张着狰狞的嘴,似乎要一口将她吞掉。她跨下车时,发现有四个人等在黑暗之中,周小萸以为许乔生在这四个人之中,甚至捏着嗓子叫了一声,可对方说,他们是许总的手下,奉许总之命,在这里迎接她。
她问。许总在什么地方?
对方向前指了指,说,在山里,到了你就知道了。
她说,可山里连灯都有一盏呀,这是什么鬼地方?
对方说,拐过那里,有一个度假村,现在看不到,被挡住了。
她将信将疑,可到了这里,似乎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只得信他们。
然而,才刚迈动几步,她便发现情况不对。如果说,山那边有个度假村,那一定有公路进入,而他们现在走的却是山路。哪有建度假村而不建公路的?难道他们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为了隐居?这显然说不过去。她明白这一点后,开始不疑自己是受骗了,因此不肯再往前走。那几个人便过来拉她,态度完全变了,变得非常凶狠。此时,她才彻底相信,自己陷入了一场危机之中。明白这一点之后,她反倒冷静下来,暗想,现在想逃脱根本不可能,惟一可行的,便是想办法将自己的处境告诉别人。
怎么告诉别人?如果拿出手机,可能还没按完键,就被对方抢走了。逃走?四处黑黝黝的,他们却有手电筒,她根本逃不远。
她挣脱了那几个人,说我自己会走,不用你们扶。那几个人大概也不想闹得太僵,便松开了。周小萸想,现在,逃大概是逃不掉的,惟一的办法,就是争取一个机会,能将信息发出去。怎样争取这个机会?只有麻痹这几个人。
她说,四周黑黑的,吓死人了。要不,我们轮流讲笑话吧。每个人都要讲,而且,一定要大家发笑,如果大家都不笑,就要接着讲,直到大家都笑,再轮到下一个人。她再三问他们同不同意,那些人都不答话。她便自说自话,既然不答,那就是同意了。是我提议的,就由我先讲。
周小萸很清楚男人需要什么,这些男人一看就知道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可能是打工仔一类,他们最缺的大概就是性,最痴迷的大概也是性。讲色情故事,周小萸是最拿手的,各种黄段子,信手拈来。
她讲了第一个黄段子,没有人笑。她说,看来,我讲得不好你们都没笑,我受罚,再讲一个。讲到第三个的时候,开始有人笑了。第四个,那几个人已经笑成一堆。到了第五个,他们放松警惕了,有人冒出来,也讲了一个。这个头一开,其他人争相在周小萸面前表现,故意讲得一个比一个黄。周小萸见时机成熟,暗中抓住手机,又悄悄地往后挪,瞅着一个机会,钻进了旁边的树林。她的计划是悄悄地溜掉,但这一计划并没有成功。有人并没有完全失去警惕,仍然关注着她。她一开溜。便有人喊。她跑了。其他人喊叫着追上来。周小萸知道,溜走的计划无法实现,只能实施第二方案。她一边向前跑,一边掏出手机。情况紧急,她也顾不了许多,只能按下一个熟悉的快捷键。这个键是专为女儿吴芷娅设置的。心中想着打电话报信,没能顾上脚下的路,才跑了几步就摔倒了。谢天谢地,电话响了几声,接听了。那些人已经跑到了她身边,她根本来不及多说,对着电话喊,救我,我被绑架了。刚说完这句话,那些人已经利,过来抢她的手机,她拼命挣扎着,将手机扔了出去。
那些人制服周小萸后,又去找手机。找了半天,没有找到。有一个人说,打她的电话。电话响起之后,他们才发现,手机已经掉到了一个废弃的矿坑下面,矿坑黑咕隆冬,用手电照了一下,深不见底,如果这样下去,很可能发生危险。他们觉得,她手里没有了电话,不可能再向外发求救信号,不想多麻烦,放弃了。
接下来的路程,周小萸一直被两个男人架着,几乎是拖着她向前走。她知道挣扎无益,只好配合。绕过山梁,到达目的地,才知道,那是一间棚屋,没有灯,只是看到黑黝黝的一幢建筑而已。几个人将她推进其中一个房间,借着手电光,她看了一下,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窗户早已经封死了。她想,既来之,则安之,听天由命吧。那些人开始脱她衣服的时候,她愤怒了。可她一个女人,哪里是几个男人的对手?很快,她的衣服被剥得精光。她原以为,这些男人会轮奸自己,可他们没有,只是往房间里扔了一堆面包和瓶装水,拿走了她的衣服。
随后是关门声,上锁声,接着是那些人下山时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知道那些人离去之后,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目前的处境。可是,这件事她已经无法办到,根本原因在于,这间黑屋子里充满了蚊子,她的耳边,到处都是蚊子的叫声,她完全裸露的身体,成了这种小型飞行动物的停机坪,它们在她身体的任意部位降落。
这一晚上,周小萸平生第一次成了飞行动物的大餐。
舒彦是赶往岳衡市的路上得知广电局党组正在讨论对黎兆平双开一事的。
给她发信息的人名叫姚晋添,是她和黎兆平共同的朋友。姚晋添是广电局的总工程师,也是最老资格的党组成员,早在张承明担任党组书记之前,他就已经进入党组。只不过,技术官员难以在政治上有所表现,他很清楚,自己会在这个职位上退休。在江南广电,尽管有很多人不喜欢黎兆平,同时也有很多人喜欢他。黎兆平似乎天生就是那种能够激发人们强烈的感情倾向的人,对他的情感,永远都分为两大阵营。尤其是那些搞技术的人,在广电系统,这类人没有多少地位,往往被那些搞内容生产的人看不起。黎兆平却非常尊重这类人,他认为,和这类人交往,没有任何功利性,因此没有拘束。
接到这个信息,舒彦立即将车停下来。这里可是高速公路,一般情况下是不准停车的,她顾不得许多了,就算是扣分罚款,她也认了。她需要好好思考一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德良和彭清源决定让黎兆平当选党代表,这是几天前才决定的事。舒彦原以为这一招很犀利,只要黎兆平当选,事情就结束了。可她没料到,对方应招不仅快,而且更加犀利。
舒彦仔细斟酌了一番,还是决定给王宗平打电话。电话响了一声,对方立即接了,然后是捂着话筒的声音说,在开会,等一下回你电话。
舒彦想到了这种可能,根本不等王宗平挂电话,抢着说,等等,有一件急事。
王宗平说,那你说吧。
舒彦说,我刚刚接到一个消息,广电局正在召开党组会,讨论对兆平双开。
舒彦想到王宗平接到这个消息,会像她一样惊讶,但是没有,他并没有出声。舒彦有些急了,说,这事你得快点想办法,如果真的决定了,麻烦就大了。
王宗平问了一句,说,消息准确吗?
她说,非常准确,是一位党组成员从党组会上给我发的信息。
王宗平说,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告诉老板。说完之后,挂断了电话。
舒彦坐在车里等了半天,她觉得王宗平会很快给自己回电话。她认为要在确切地得到回音之后,才决定是继续赶去岳衡还是返回雍州。等了半个多小时,王宗平的电话并没有打来,倒是来了一辆警车,抄了她的牌。无可奈何,她只得启动汽车,向岳衡赶去。
此事的一些细节,她在稍晚些时候,由几个不同的信息源汇总,才了解全貌。
她给王宗平去电话时,市里正召开党代会的预备会,彭清源将会在最后总结讲话。为了能让彭清源集中精神,王宗平没有想过要打扰他,没料到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得不有所行动。挂断舒彦的电话后,王宗平不得不走到主席台,装着送一份文件,对彭清源耳语了几声。彭清源听后,不动声色站起来,和王宗平一起走到会场外面,证实消息可靠后,便给丁应平打了个电话。
丁应平当时离广电不远,电话还没有放下,他便改变行程,往广电赶去。到了广电之后,他直接走进了会议室。厅党组成员在里面开会,所有的秘书,全都等在会议室外面。他们见宣传部长不期而至,既不敢阻拦,也来不及通报。
丁应平的出现,让所有人全都愣住了。他推门之前,听到里面有很激烈的争论声,一旦他出现在门口,所有声音全部没有了。
他说,听说你们在开重要会议,不知我能不能列席呢?
他不是广电局党组成员,出席这样的会议,自然只能算是列席。问题是,谁都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所有人心里都在评估这件事背后的意味。至于他是否可以列席的问题,似乎不需要党组成员表态也没有表态的资格。应该表态的是杜崇光,他一时手足无措,竟然没出一声。
丁应平便说,既然没有人反对,那我认为是被批准了。我只是列席,你们继续吧。说着,他走到会议室的最后一排,坐下来。
会议室里还是没有声音,所有人都沉默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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