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起的时候,黎兆平正把巫丹的身体当成游泳池,游得风起云涌、波澜壮阔,原本的澈明如镜、青碧万里瞬息间转换,成了巨浪淘天的海洋,地动山摇,涛声震天。
巫丹家的门铃是《致爱丽丝》,虽然缠绵,却来得不是时候。
黎兆平停止了动作,在她耳边轻声说,该不是你的老情人来了吧?
巫丹用鼻子在他的鼻子上轻轻蹭了一下,说,是啊,要不要躲到空调机上去?
真的是?他说,不待她回答,便又接道,如果是,我会对他说,兄弟,能不能再给我半小时,等我完成上半场,你来接下半场。
巫丹张开嘴,不轻不重地在他的大鼻头上咬一下,坏蛋。又说,别管它,肯定是推销保险的或者收物业管理费的,知道家里没人,会走的。
黎兆平之所以喜欢巫丹,就在于他们之间超乎寻常的默契,这种默契并不是表面的,而是从肉体到灵魂。就如这一次两人间的对话,看起来似乎不搭界,却是在说一个典故。
这个典故是一年以前发生的真实故事。黎兆平的顶头上司、省广电局长张承明和电视台的一名主持人幽会的时候,不想她的另一个情人找上门来。急切之中,张承明翻窗而出,站到了窗外的空调机上。楼下有人看到后,以为是小偷,大声呼喊。张承明心中一急,脚下一软,从八楼摔了下去,当场毙命。几天之间,此事在省会雍州尽人皆知,成了去年最桃色的新闻。
门铃仍然在响,只有这时,他们才想到,安这种音乐门铃实在太不明智,响的时间太长了。好不容易响声止了,两人开始慢慢动作时,床头的电话,又急促地响起来。这一次,两人都想到了同一种可能,打电话的,就是外面按门铃的。
黎兆平再没有调侃之心,满脸疑惑地望着巫丹,从她身上滚下来,随手抓过床头的内裤。巫丹已经从他的表情和动作中感到了愠怒,知道解释无益,只好侧过身子,抓起电话,听了一会儿,脸色顿时大变。
他们说是纪委的。巫丹放下电话后对他说。
黎兆平脑子里嗡的一声,突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纪委的?纪委怎么可能找巫丹?她只不过市电视台的主持人,跟纪委半点边都沾不上。他们来调查她的丈夫林志国?林志国原是省长陈运达同志当副省长时的秘书,后来下到县里当副县长,目前已经是岳衡市政府副秘书长。黎兆平和林志国可算是铁哥们儿,别说他谋得岳衡市这个职位,黎兆平出过大力,就是和巫丹恋爱结婚,也是黎兆平牵的线。难道他出事了?谁出事了都不是眼前的问题。眼前的问题是自己怎么办?这事儿闹出去,怎么面对林志国?是不是应该给市纪委副书记龙晓鹏打个电话?
门铃再一次响起来,同时响起的,还有捶门的声音。看情形,如果不快点开门,他们要破门而入了。
作者题外话:传媒王子唐小舟,在报社受到总编辑无情打压,在家里老婆谷瑞丹红杏出墙。自认为可以和美女记者徐雅宫发展一场轰轰烈烈的暧昧情事,却被委婉拒绝。人生处于低谷时,省委办公厅一纸调令,命运曲线迅速触底反弹,总编辑的谄媚,谷瑞丹的温驯,徐雅宫的柔情,接踵而至。一幅全景式官场画卷,令他以特殊的视角,透视官场,人们对潜规则口诛笔伐,其实最博大精深的学问却是官场显规则,浓缩成一句话:当官是一门技术,王者伐道,智者伐交,武者伐谋。
两人匆匆穿好衣服,迅速跨出房门。黎兆平想,能有多大个事?天又塌不下来。就算是天真的塌下来了,上面不是还有彭清源书记顶着吗?再不行,更上面还有省委书记赵德良呀。这样一想,他倒是冷静了,整了整衣服,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跷起二郎腿,示意巫丹开门。
巫丹将门打开,黎兆平看到门口站着两个年轻的男人,后面似乎还有人,他却看不到。巫丹问他们有什么事,他们根本不答,轻轻推开巫丹,跨进来。前面的两个男人跨进来之后,后面跟着又跨进一男一女。黎兆平一下子火了,就算纪委的,不经任何手续私入民宅,那也是违法的。他正想说点什么,又见有三个人挤进来,最后那个,他是熟悉的,市纪委副书记龙晓鹏。
看来不用查身份证了,而且,事情也好办了。黎兆平想着,站起来,主动打招呼。他说,龙书记,上厕所没拉拉链呀,怎么让你这尊神跑出来了?
龙晓鹏并没有说话,那张坑坑洼洼的脸长长地拉着,如锅底般黑。身边的那位女纪检干部已经将门反锁了,另一名男纪检干部王雷熟练地拉开公文包,从中抽出一张纸,照着念了一遍。具体内容,黎兆平并没有完全听清,中心意思,已经明白,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坦白交代问题。以前一直听到双规或者两规的说法,可黎兆平从来没有搞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总算明白是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
双规?黎兆平的脑子又是嗡的一声。没有搞错吧?双规这种事,怎么可能落到他的头上?黎兆平笑着说,龙书记,你怎么开这种玩笑?这种事会吓死人的。
他之所以认定这是玩笑,是因为他这半生中,灰色收入确实不少,黑色收入,却是一分钱都没有拿过。这方面,他谨慎得很,也犯不着。如果硬要鸡蛋里挑骨头,最大的事,也就是好色一条。不过现如今,领导干部不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似乎根本就不算个事儿。更重要一条,在雍州,他虽只是一个事业单位的处级干部,可在省市高层,关系根深叶茂,不知多少人的升迁,需要他递条子传话,以他这样庞大而强有力的关系网,真要被双规,他不可能事前一点不知情。至为关键一条,他的组织关系在省电视台,就算要对他采取什么行动,似乎也应该由省纪委执行,而不是市纪委。
接下来,纪委行动组却让黎兆平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他们分成两组,其中一组将巫丹带到了隔壁房间,难怪其中有一位女性,所有行动,都是事前周密安排的。另一组将黎兆平带到了主卧房。卧房里,床上虽经巫丹匆忙清理,仍然显得凌乱。最后走进来的龙晓鹏甚至弓着身子,伸出手,在床单上扒拉着,仔细地看了看那床揉得皱巴巴的床单。他站直身子时,有一名纪检干部举起照相机,拍了很多照片。
这一行动让黎兆平有种不祥的感觉,他突然觉得,今天这事没有那么容易过去。尤其重要的是,他们差不多将自己捉奸在床,这事一旦传出去,很可能是毁灭性打击。就算他们要对自己采取行动,为什么不选别的时候,恰恰选在自己和巫丹做ài的时候?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他们密谋已久?
密谋已久?这个词跳出来的时候,黎兆平脑中那不祥的感觉又增加了十分。
龙晓鹏在房间里四处看看,又走到巫丹的梳妆台前,拿起一瓶CD香水,打开盖子,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搬开梳妆凳,坐下来,掏出极品江南香烟,刚往嘴里塞,旁边立即有一名手下替他点火。
黎兆平暗想,王八蛋,这烟说不定还是老子送的。
龙晓鹏坐在那里,显得气定神闲,没有说话。另外三名纪检干部站在房间里,同样没有出声。隔壁房间有声音传来,是一个女人很尖利的声音,忽高忽低。黎兆平想听清她在说些什么,可是很奇怪,尽管她的声音有时震得房子颤抖,却无法听清。他揣度了一下目前的形势,觉得有必须采取主动。
有一名纪检干部走到他的面前,向他伸出右手。他抬眼看了一下,认识。他姓王,是一名科长,名字已经不记得了。有几次请龙晓鹏吃饭,龙晓鹏和王科长一起来了。王科长叫龙晓鹏,有时是龙书记,有时是老板。有一次饭后,龙晓鹏提出要桑拿,黎兆平晚上恰好还有点事,作了一番安排后离开了。雍州几家高档会所,黎兆平都是VIP会员,消费时只需要签单,年底一次性结清。黎兆平第二天特意赶去补签,发现龙晓鹏和这位王科长消费了近九千元。如果仅仅只是桑拿,肯定花不了这么多钱,毫无疑问,两人不仅做了全套服务,还拿走了诸如烟酒一类的消费品。对此,黎兆平非常理解,男人嘛,就像是蓄水池,池子里的水满了,一定要溢出来。水不满或者不溢,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池子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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