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她哭过后的声音还有点哑。
就算现在景琇递给她的是一杯砒霜,她想她也能含笑饮下。
“喝一点,暖暖身子。”景琇温和道。
季侑言抿着笑,听话的低头喝水。热流果然顺着喉咙,一路向下,走遍她的四肢百骸。
她喝着水,看见景琇进了玻璃间,在给洗手盆放水,神色间看不出情绪。季侑心忐忑地跳动着,捉摸不透景琇的态度。
“雪人很可爱,有心了。”景琇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她的偷看,背对着她突然发声道。
季侑言弯了眉眼道:“那等再下雪,我在外面给你堆一个大一点的好不好?”
景琇搅动了一下水,拒绝道:“不用了。”
季侑言的眉眼刚刚黯下,就又看见景琇回过身子,视线落在自己冻得有些红肿的手上。
“你手不是受不了冻吗?”她口吻很寻常地说道。
季侑言蓦地心暖,带着一点酸涩。阿琇都记着的啊。
“进来泡手吧。”景琇关上了水龙头,侧过身子让出道,温和道。
季侑言怀疑自己可能在做梦。她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景琇,景琇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季侑言的唇角渐渐高扬。她放下水杯,听从景琇的指示,步入狭窄的玻璃间。
洗手盆里的热水,在季侑言双手入水的动作下,晃着棕褐色的水光,是季侑言熟悉的色泽。
景琇放了活血防冻疮的药包。
在一起的第一年冬天,她和景琇在雪地里玩了雪后就长了冻疮,景琇又惊奇又心疼。她说,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冻疮这个学名。季侑言调侃她,是不是跟她在一起后又多学了一点中文,增长了不少见识。景琇好笑地戳了两下她的冻疮,她装疼嗷嗷直叫,景琇吓得又连忙被她又捂又呼。
后来,景琇就知道她手受不了冻,每年冬天天一冷,她就比她更积极地护手,给她送手套、送暖手袋。
在一起第二年的冬天,景琇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中医说长冻疮是血液循环不畅的原因,特意学了她搓手按穴法,呆在一起的晚上,她就督促着给她活血,又是让她用陈皮泡手,又是让她用艾草泡手,还有一些她说不上名字的中草药制成的药包。
季侑言每次看她认真温柔的样子,就心头发软,想要逗她。有一次泡完手,景琇在帮她擦防冻疮的护手霜,她揶揄她:“你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景琇头也不抬道:“要不是看你这手还能给我弹弹琴,写写歌,有点用处,我才不管你是不是要冻成猪蹄了。”
季侑言哪里听不出她的口是心非。她故作不满地一把将她搂紧怀里,贴着她的耳朵暧昧问:“你确定,只有这一点用处吗?”
景琇装作听不懂道:“不然呢?放手,还没擦完呢。”
季侑言狡黠道:“真的不知道吗?那我觉得,我很有必要提示一下你了。”说着,她就开始亲景琇的耳朵了。
后来,那刚刚涂好的护手霜,又被季侑言匆匆洗去了。
回忆起过往,季侑言心有些发烫。景琇一直为自己备着这些药包的吗?
景琇垂着长睫,昏暖的灯光下,她的侧颜恍如当年的温柔:“会太烫吗?”
季侑言摇了摇头,曲起放置在热水中的十指,心跳如擂鼓。景琇一直没有提刚刚微信上的事,她是不是该主动提起?这也许是一个好时机?
可在她鼓起勇气前,景琇却赶在她之前主动提起了:“我一直都知道,你把歌卖给郭汶了。”
季侑言噎住了。
她不是没有猜过,景琇可能早知道这件事了。毕竟,那一年她试探性地问过自己,后来,又隔了那样久才回答自己。
“只是你不想让我知道,我就装作不知道了。”
季侑言动了动唇,看景琇平淡的样子,却觉得像有什么在心里狠狠扎了一下。配合着自己的谎言的景琇,那时该是怎样的难受?
“我最近一直在想,我在你眼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景琇垂下雪白的脖颈,看着地面上她与季侑言交叠在一起的影子。
“很好很好的人。”季侑言喉咙涩道。除了这个“好”字,她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形容词可以概括得了她心爱的恋人。
“就算我不近人情、过于苛刻吗?”
“你不是。”季侑言否认道。
“可网上也有很多人都这么说我。”
“那是那些人不了解你,不知道你。如果他们懂得你的善良和宽容,你的认真和敬业,他们一定不会这么误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