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意如又出了新书,陌上花开缓缓归。
我一向后知后觉,这次依然延续自己一贯的风格,今天刚刚看见。在书店颇有些惊艳的拿起这本书,准备把它读完——我一向是在书店读完一些既贵又有意思的书的。然而读了几章,我决定,放下它,回家。
平心而论,安意如还是延续了她一贯的温言细语,小桥流水般的风格,讲故事,讲爱情,讲古往今来。讲的华丽,讲的工整——居然连很多引用的出处都标明了。然而却让我兴味索然了。
一个个故事就这样沿着安氏风格画好的支架搭建上去,分毫不差,却缺了灵气。一个个故事间,连连接处的螺钉螺母都看的清清楚楚。“由鄂君子皙想起吴王夫差”“后来的林黛玉”安氏缥缈的思绪却被工整的文字泄了踪迹,让人猜到下一步,她要说什么。抄袭也罢,借鉴也罢,只要能看着让人觉得好玩,我不管谁是谁非,肯定立挺作者,但却不喜欢没有惊喜的阅读,所以我放下它。这本书,没有看完,自然无权去说它的好坏。但心里却生出些许感慨来。
安氏是个聪明人,人生若只如初见一起连出了三本——思无邪、饮水词、人生若只如初见。靠着如初见般新奇的解读和当代人对古诗词隔着薄纱般好奇而又一知半解的了解占了先机,都得以大卖。名利双收。但是三本书,一样的结构,纵然中国的古诗词千千万万,然而,安氏的解读风格却总是那么一种,纵然三本书都收了大量的银子,但消费有的时候是盲目的,消费者也是跟风的,也许仅仅因为这三本书看上去封面一样,我觉得有一本很有趣,所以我认为三本都好,我都买下。不论是哪一种可能,三本书,将近50万字,就算再华丽的文字也会产生审美疲劳。安氏本该见好就收,但这第四本却不期而至。
人为财死,鸟为食忘这本是无可争议的定理。但当它真正放在你的面前依然不免唏嘘感叹。
平心而论,我还是欣赏安意如的,一个身有残疾的女子,对爱和诗能有这般的热爱已是不易,又能以这样一种缓缓的,若即若离的方式写出来,引的人赞叹,从而去关注那些湮没已久的东西,是真正该让人佩服了。一本如初见就是以这样一种薄纱半掩的姿态出现。那真的可以说是一种创新。让我们假设一下,如果就是这样的一本书,静静的放在那里,惹来一阵惊叹,而后作者就再没有回音,不知道会多出多少美丽的揣测,也许又是一段文坛佳话了。然而我早就说好了,那是揣测,真实的情况,一如我们看到的那样,到底,她是撑着又出了一本,这期间,是抄袭案沸沸扬扬的炒作,是读者口味的变化,是万千同类文章的面世。看着这本陌上,我总是想到半老的鱼玄机,敌不过时间侵蚀的风华不再,却又要费尽心机赢来青春,到最后只落的伤人伤己。
从前,常常感叹霍去病的早逝,感叹巴斯滕早早的告别,总恨天妒英才。现在才渐渐明白,也许这就是天护英才。他们留下的,都是年轻的,带着朝阳光华的微笑。我们的,关于他们的记忆里,永远没有鹤颜鸡皮,也没有江郎才尽,他们是真正的融在传说里,飘在传颂的歌谣里。
但若不是天,谁又能清楚的看见自己,节制自己呢?安意如说,要去看隐藏在诗词后面的故事,要写一些真的情感、真的人,仔细描述出那些跨越历史时空的真性情,不因人废文,亦不因文废人。没错,她是做到了。急呼呼的,在编辑,出版社的催促下,看着看着,那隐藏的时空的故事都变了样,被裁减的整整齐齐进了安氏框架,她是没有废文也没有废人,但那一颗心已然是不纯了。不用辩解,有些东西,不是说它不存在就可以抹杀掉的,文字这东西,总是在一不小心间泄漏内心的想法,真的一不小心,在你毫无知觉之时。
当我写这篇东西的时候,在豆瓣上又看到了网友把陌上中抄袭的字句一一划出, 欢若一节里有一半的句子都找到了出处。这些网友还真是热情,为了对自己无名无利的事情费心去一条条找出来,录下来,发到网上。
而我,实在不想去纠缠她的抄袭事件,她抄也罢,不抄更好,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对于我,我只是有点灰心。她说,贾鹏芳的音乐在网上的极少,然而我好奇去搜了搜百度,满满的,全是。
我是对自己灰心,原来我一直相信的很多东西,也许原本就是虚幻的,是别人编造出来的。就像孩子相信永无岛,相信圣诞老人一样。而我的灰心,比他们更严重一些。因为我知道这个真实的世界有很多的不可信,于是我去书里,去从前寻找真实,但一番探寻,一番感慨之后才发现,那只是另一个不真实而已。更痛苦的是,我希望她编造的才能能让我永远相信一个梦境,但她却要一个接一个的抛出编织的五光十色的梦境,终于有一天,她编的费劲了,那虚幻的五色丝终不能完满的织成华丽的绸缎,我被粗糙的纹理咯痛了手指,于是,梦醒了。我看不见她尴尬的神色,然而那份局促却清楚的留在曹草完成的梦境里。
陌上花开,春意昂然,既然你感受到了这人生的美妙为什么还要急着赶向你的终点?
钱镠对他的戴氏夫人说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是情之所至,但或许也是无意中抒发的人生的真谛?
陌上花开,本该流连。人生本就没有什么必须的终点,太过仓促的追赶到头来只是更早的接近衰败,枯萎。
比起我来,解了如此之多的古诗的安意如怎么没有悟到这样的道理?还是被浮云遮住了眼睛?
也许,安意如的文字里需要的,是一点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