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那个繁写的門字,除了形象,更考虑到入門的不容易,便在門的上方处,也就是入門处,留下窄窄的一条通道,寓意入門之坚辛。现如今的门却更加寓意深刻:考虑到现在的人们都进化得聪明机智,便在造门字时取消了一条直入的捷径,却在旁边开了两条道,道中间还特意加了阻挡:点下的通道必须卑躬屈膝仰人鼻息,点上的通道需弃常法,一跳一跃后,再来一个优美的滑姿,与小孩坐滑板一样。这就是说现在的入门道有两种方法,一是光明正大,一是剑走偏锋,比如来一个走后门:你看,无论是繁写的門还是简写的门,下方不是都畅通无阻吗?所以很多时候你换一个思维,从人家出去的地方进来,那就容易得多了!
进门难,出门就容易得多了。你看门字的右下方只有一个小小的钩子,也就是说,出门也就是一点点小规则而已。问题是,进得门来谁又愿意出去?门内可以挡风雨遮烈日,更别说众人向往的官门财门,里面有吃有拿啊!要出去,也得有人“请”脱袍挂冠而去的毕竟是唱戏。不然,门下方大敞而为何无人出去,还空空荡荡的一副凄清模样?像陶渊明不为五斗米而折腰,还不是嫌官小罢了,权衡更大的自由与芝麻小官,他宁愿隐忍地等待。可惜,他命不好,不能像姜尚那样,八十岁还可以出山。
此字看似简单的三画,却是博大精深,包罗人生的所有。比如人与人之间的交际,需要打开一道心门。做生意千辛万苦,为求得大开财门。阿谀奉迎失去自尊卑颜奴膝只为求得进入荣华富贵之门。学子十年寒窗苦攻苦读只为摆脱寒门跃龙门。门外的人总在猜测,门内是不是佛光普照一片辉煌?揣着这份向往,似飞蛾扑火般不管不顾地向里闯。但门内毕竟太小,容不下那许多人,门外,也有门外的风景。
路
脚是自己的,也只得自己走自己的。
走着,就有了自己的路。虽然,有踩不平的高山,有填不满的沟壑。
路的不平,走路的姿势就成了舞蹈。
死
这个字简单,从字形上可以解释为:一夕至,时间像一把匕首,把生命终结。让人心怀惶然的不是下面的夕与匕,而是上面的那一横,它暗示你将与曾经留恋的酒色财气告别,丢下亲情爱情朋友敌人独自离去。那一横已不是汉字“一”它只是一道漠然的隔离。汉字“一”它是曾经的道,它“一生二,二生三”;它就是“太一”它包罗万象,无所不有。它是起始,不是终结;它与这个“死”字刚刚相对,也正暗合了死即生的对应关系,不离弃的关系。
一提死字,多少人不为之动容?因为还健康地活着,说死实乃杞人忧天。(到底是不敢面对罢了!)而对于死去的人,就找另一个词汇代替。比如逝世,谢世。逝与失相通,逝世就是失去了时间。逝世的说法比较客观,因为一个人即使化作了泥土,他还是可以占用一定空间。而没有了生命,他就享受不到时间的恩惠。而作为谢世一说,就比较诗意化了:生命的过程就是一朵花儿的过程,死了,不就是一朵花儿谢了吗?所以不惧生,何惧死?
跪
被用作偏旁的足字已失去了跋涉的功能,它是小姐的足,金贵得成天窝在漂亮的革屐里,白而嫩,没有了老茧。篆书的足是劳动人民的足,丑陋但很结实很健康。我们的先人就是赤足蹈地而歌,把那段历史用充满老茧的足踏成了不朽。
足字的中间部位是膝,造字者在那里特意注明一点:此处不能轻易触地。加一个危字,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这个跪字是足与危相加,除了取其音,还有就是强调下跪的危险性。我一直不明白的是,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是指男儿的膝下有着黄金般珍贵,所以不能轻易给人下跪。还是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指一跪就有黄金,一跪就是黄金?或许这两者都对。不是有人宁死不跪,就是在证明男儿膝下有着黄金般珍贵吗?但是更多的人乐意跪,因为这一跪就有黄金,就有前途无量。也有更多的人喜欢别人给自己下跪,那样更能显示自己的高高在上无比优越感。
孔子的男女尊卑思想总不合现代的平等和谐节拍。但是,我不是反对所有的下跪。我总是被影视里儿女远行,千言万语化作泪水滴落,所有情感凝在那真诚一跪里所感动。我鄙视那为求得苟活而下跪而叩头如捣蒜的丑陋一幕,也鄙视那些为求得荣华富贵失去尊严的一跪。而重庆万州那近千学生的一跪却使我有些错愕:他们究竟是为形式而跪,还是发自内心的感激而跪?如果是因为感激,为什么不能选择另外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