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

    在我的记忆里，家乡如今的原野上由一块一块青黄缀满。青的呢，自然是绿得油亮的麦苗，以及田边地头的一棵棵桑树。黄的呢，是金灿灿的油菜花。阳光如瀑地泻落，撒满一地。一群群野蜂彩蝶在花间飞舞，嗡嗡之声是这时节最美妙的音乐。一阵和风吹起，花香在原野上浮荡。不远处的人家炊烟起了，在秀曼的竹间飘浮缭绕，再慢慢散去，散去。不是插秧季节，水田还明晃晃的闲着。几只白鹤在田间散步，偶或被几声洪浑的牛叫惊起，徐徐向远处飞去。

    田边地头的桑树一字排开。油绿阔大的桑叶下，桑葚象淘气的孩子，挂满每个枝桠。不熟的绿中带白，躲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半熟的鲜红着脸庞，挑逗着不谙世事的雏儿。熟透的一身紫黑，散发着浓郁的香，让虫或鸟循香而来。当然，循香而来的最大的动物，是谗嘴的小孩。

    乡村的小孩总能在每个时节找到乐趣，而春夏秋尤多。这时节，侧耳根在桑树下疯长，油菜地里的青草嫩得让猪牛们垂涎欲滴。于是扯侧耳根或猪牛草成为伙伴们出门相伴而疯的理由。虽然每次早出晚归，但依然半篓草未得。大人们心知肚明，偶尔责骂几句，亦无可奈何，第二日照去不误。因这些事无须撒谎，也撒不了谎的。那嘴上与手上的乌色印记没有一两天自是无法消除。

    家乡前几年颇兴养蚕，所以桑树分为两种。一种是未嫁接的，称之为毛桑。而另一种经过嫁接的，称之为靠桑。未经嫁接的毛桑叶小而薄，而靠桑则反之。但结桑葚又恰恰相反。毛桑总是密密麻麻爬满了硕大的桑葚，且一批一批地延续很长一段时间。而靠桑则稀疏的挂几粒，采摘过一次后，便再无下次。所以我们很多时候光顾毛桑。而毛桑结得最多桑葚的，却是往年不曾剪过枝的。但不曾剪枝的毛桑总是长得高大，给摘桑葚增加一定难度。所以摘桑葚的伙伴不论男女，都有一手爬树的过硬本领。偶有一次，隔壁的兄弟在树上衣服被桑枝挂住，上下不得，我们在下面也是干着急。生了许多办法，才把他解救下来。那情形，很象我多年后的窘境。

    只是几年前的一次归家，发现桑树被砍得所剩无几。据说，蚕不好养。那是一个纯技术活。如果用药不好，蚕儿会在过了四眠，会无端的死去。再或者剩下那么一点，都是上不了架结不了茧，让前时的辛苦侍弄，都化为泡影。再有，茧价跌得让人心寒。所以乡亲们都不养了，落个清闲，再或者转而做点其它什么。我无语。我只是默默祈愿茧价涨起来的那一天，可以看到一排排油绿的桑树散发一阵阵清香。

    因为，小时候吃过的桑葚，甜香还遗留在唇齿间，摘桑葚的快乐笑语，还在心上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