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犯冲,就又娶了妾。我怎么会和他命里犯冲,我们那么相爱,我帮他娶到你,我帮他监视着你,没有我哪有他的今天?聂露儿,”她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凌厉的光“你爹对我和风哥做了什么?”
我觉得莫名其妙,这件事和爹爹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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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脸色更难看了:“我在问你话,为什么不回答?”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定是你爹,你爹担心风哥有了孩子就会下决心除掉你们姐弟,所以不想让我们有孩子,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风哥不承认,男人都不愿相信自己生不出孩子。这不是我的错,是聂倾念的错,我比他更想生孩子。可他不承认,他又另娶了,另娶了。”她绞着手指,越说越激动,到最后一甩袖站起身,咬牙切齿地朝我走来。小丫鬟举着伞,急急地跟在她身后。
走到我面前,她一脚踢翻了我脚边的蓝色仕女瓷盆,杏眼圆瞪:“说,你爹给我们下了什么毒?”
水花浸湿了我的锦缎鞋,凉飕飕的,冷得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对于她的问题,我了解爹爹,我无话可说。
“你到底说不说?!”若桃等得火起,抬手就朝我挥来,我下意识地一让,避过了她的巴掌。可手中的油纸伞却被打得飞了出去,在天上转了两圈,然后飘然落地。眨眼间,冰冷的雨水从我的发尖滴下,流进我的眼睛里,将她的身影弄得雾蒙蒙的。
若桃从没这么不安,这么狼狈过。她不开心,我也高兴不起来。毕竟,她和若雨曾是我最亲密的姐妹,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
“桃,他,娶我,一样的,他,不好。”我磕磕巴巴地安慰道。很久没说过话,我的声音沙哑得像面破锣,而且有很多字即使到了喉咙边也发不出来。我本想说:若桃,风临娶我和娶别人是一样的,他只爱你。就算不好也是他的不好,别生气。
她呆呆地盯着我,愣住了,半天,才喃喃地问道:“你在安慰我?”
我用手抹了抹眼睛边的雨水,点了点头。
霎时,她面目狰狞地吼了起来:“少假惺惺,还不是因为你!”
紧接着,婆子的衣袖飞一般地从我眼前滑过,一股巨大的气流猛地撞上了我的肚子,震得我五脏六腑都没了知觉,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朝地上扑去。带着土腥味的雨水立刻灌进了我的鼻子,呛得我的喉咙一阵火烧火燎。
我知道这个姿势很难看,挣扎着想起身。婆子又上前,揪住我的头发,狠狠地将我的头按进了水洼。
水从四面八方漫过来,涌进我的嘴巴、鼻子,耳朵,像无数把利刃,一寸寸割开我的皮肤。我疼极了,拼命地掰着按在头上的手,可它纹丝不动。
渐渐的,我的四肢越来越沉,到后来,连手臂都无法举起来了。
冰凉的雨水顺着我的喉咙,嚯嚯地流遍我的全身,将我的温度一丝丝带走
迷糊中,有人将我翻了个个。穿着橘红色衣服,面容模糊的女人在我面前慢慢蹲下:“少主,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爹让我活得不痛快,我也要让少主活得不痛快。”她伸手,轻轻地在我的脸上摩挲着“真是个玉雕的美人,要是再加点风尘味岂不更能迷惑男人?少主可听说过东边的船坞子,少主要是去那里,不知道那些臭水手会不会美死,这可是他们梦都梦不到的仙女呢。”
坚硬的雨滴不停地落在我脸上,打得我的大脑一片混沌,嗡嗡作响。既看不清她的模样,也听不懂她的话。
“少主莫怕,只是去玩几天。而且,奴婢还会送少主一样防身的东西呐。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药,功效跟主人给我用的药相同,少主你可得好好咽下去,”她用手点着我的额心“不然,带个肮脏的野种回来你们聂家可就丢大人了,哈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直穿我的耳膜,震得我头晕目眩。有人掰开我的嘴巴,将一种暖哄哄的液体顺着我无法动弹的喉咙直接倒进了我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我痛醒了。
我的全身都在痛,就连头发尖都痛得钻心。我努力睁开眼睛,一片漆黑。凭感觉,我知道我的手脚都被绑得死死的。我试着想挪动身体,却不能移动分毫,仿佛身体的上下左右都堆满了东西,重重地贴在我身上。
四周好像有一种轰隆隆的声音在隐约作响,大概是车轮滚动的声音吧,我在车上吗?在谁的车上?
久违的恐惧漫上心头,我拼命地叫了起来,可用尽全力都冲不开口腔中的东西,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我想用贴在脸上的手指抠出堵在我嘴里的布,可那布就像石头一样硬,我那仅能动弹的手指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我绝望了,我想,我是一块会思考的石头,也许一会儿我就会死去。
慢慢的,我的意识又模糊了起来。不知又昏睡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堂主,你别怪我们,我们也是不得已。不做,我们肯定会死在那娘们手里。”
我一个激灵,是大鬼。
“做了我们也肯定会死,别说小堂主以后会找我们算账,风临也会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二鬼的声音。
“所以,我们放你跑,你跑得快跑得慢没关系,被不被其他人抓住也没关系,别死在我们手里就行。”大鬼接着二鬼的话。
“这样就与我们双鬼无关啦。”二鬼欢呼道。
“嗤”的一声,我双脚一松,眼前也出现了一丝光亮,还没等我回过神看清眼前的情景,大鬼在我身后阴测测地说道:“跑啊,离我们越远越好。”说着,猛地在我身后推了一把。
一阵天旋地转后,我发现自己躺在草地上,于是我挣扎着爬起身,拼命地跑了起来。
身上的每一个关节都在痛,有的是刺痛有的是闷痛。脚麻木得没了知觉,可我什么顾不上,只知道拼命地跑。
跑着跑着,我的大脑渐渐清醒,潜意识的,我扭头向后面看了一眼。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火红的太阳停在远处高山的顶端,染红了半边天。几个人绕着一辆马车打得正酣,鲜红的血珠不断向上喷出,在红日中央划出了一道道绚丽的弧线。
“啊——”我尖叫一声,脚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但求生的本能让我马上打起精神,连咬带踹,挣脱了手腕上的束缚,又起身跑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遗失的魂魄一丝丝回到了我的身体,我眼中的一切渐渐清晰。
周围的草又厚又密,齐腰深,根本没有路。浓黑的天空上点缀着几颗疏疏落落的星星,散发着清冷的微光。远处,天空与大地模糊不分。
我又累又饿,终于改跑为走,踉踉跄跄地向前摸索着。
忽然,我的脚踩到了一样软软的东西,借模糊的星光一看,竟然是一条蛇,骇得我“嗷”的一声向后跳起。
那条蛇也翻腾了一下,迅速隐入草丛中。
我不敢再走了,因为我不知道那条蛇会不会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出其不意地咬我一口。可我又怕那些人追上来,再次将我捆好,送到什么叫船坞子的地方去。若桃那么恨我,肯定不会让我去什么好地方。
矛盾中,我捂住刀绞般的肚子,忍不住张着嘴巴干嚎起来。
草丛中的虫子也叫得越来越大声,大概它们被那条蛇吓哭了吧。
忽然,四周响起了刷刷的声音,难道那条蛇真的回来了?我停止了呜咽,惊恐地看着声音来的方向,身体也不断发着抖。
终于,刷刷的声音将我围了起来,接着,一双大手扒开了我眼前的杂草。
“露儿,是你吗?”来人紧张地问。
我松了一口气,漠然地看着这个被朦胧的星光刻画出凌厉棱角的男人。
“婆娘,莫怕,我是者童。”他一边轻声说话一边慢慢地爬向我,黑亮的额发在夜风中飘逸地飞扬着。
我往后缩了缩:“别,碰我。”我一个人呆了很久,已经不习惯有人碰我了。
他面色惨变:“婆娘,是我啊。”
我点点头,费力地说道:“认识,你,走了,讨厌,我。”他说过他不会再见我了,他说过他受不了我了。
“该死——”他猛地挥拳,狠狠地往地上一砸,再抬头,眼中带上了乞求的光“我又回来了,婆娘。”说着,缓缓地抬起了右手。
还没等我做出决定,我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啪”的一下将眼前的手拍开:“不要,你,同情”
话音未落,我已落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
“婆娘,我的婆娘。”他的全身都在不停地颤抖。
我挣扎了两下,便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襟。这个怀抱很熟悉,那个下雨天,他也是这样抖抖地抱着我。那个下雨天,我和爹爹吵了一架。现在想起来,无论是他翻窗离开时的背影还是爹爹怒气冲冲的脸庞,全都那么可爱。
一股水汽腾上了我干涩的眼睛:“回来,就,不要,再,离开我。”
他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放心,不会。”
我两眼一黑,放心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