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他们的安全。
行障中,内眷们陆陆续续来到清澈见底的小河渠畔,或拨弄清水濯洗玉手,或采些鲜花插戴,便算是驱邪祓禊了。在场既有世族亦有寒族,却并非全然泾渭分明。杜氏是大家出身,举手投足皆颇具风范,对待众人并无什么明显的差别。几位寒族女眷不由得松了口气,回头见自家小娘子顽皮地提着裙子去了水中,险些当场厥过去。
小河渠水波粼粼,垂首便可见三两尾小鱼在水草间浮沉,底下铺着细细的河沙,确实很容易让人生出脱了罗袜踩一踩的冲动。杜氏浅浅笑了起来:“便是我,也很想赤足在这细沙上走一走呢。她们年纪小,倒是比咱们胆子都大些。”杨氏笑着接道:“只是到底还是春天,水中带着寒气,若是沾湿了衣衫还是早些换掉得好。”众女眷跟着说了几句性情纯真之类的话,倒是并未多言多语。
一群人陪着杜氏在河渠边散了散心,便又回到扎好的帐篷里说话。王玫、王十七娘、卢十一娘有些不舍春日的好风景,落在最后。待三人进帐篷时,却正好见武氏对杜氏道:“待妾打了猎物,给王妃炙了尝一尝鲜。”她换了一身更适合狩猎的衣衫,极为修身贴服,显得格外英姿飒爽。只是微微一笑的时候,到底流露出了几分肆意与张扬。
杜氏端详着她,抿唇笑道:“还是这一身适合你,去罢。”
武氏便提着弓、背上箭囊,快步走出帐篷,催马疾奔出去。杨氏追了几步,轻轻跺脚道:“二娘姊姊走得实在太快了,妾还想让她教妾骑射呢!”
杜氏便道:“这些天她已经闷坏了,你可别再歪缠下去。何况,若是你们都去狩猎了,谁来陪我解闷呢?”闻言,杨氏的笑容又明媚起来:“狩猎能有什么意思?妾守在王妃身边就够了。”她的话中多少有些顽笑之意,说起来也让听者觉得格外舒服,众女眷便跟着笑起来。
杜氏让她与崔渲之妻裴氏坐在自己右侧,又唤王玫、卢十一娘和王十七娘过来坐在左侧。若以身份论,她们几人都出身世家大族;若以远近亲疏论,她们的夫君皆是李治的左膀右臂。这般安排席位,也没有任何人心生异议。
“方才出来得急,一直没有机会问,两位贵主怎么不曾一同过来?”王玫问道“衡山公主早便心心念念想着狩猎了,我一直以为她必不会错过这一次机会呢。”
杜氏笑道:“可不是么?自从九郎提起上巳节狩猎,她挑了衣衫再挑马,挑了弓箭又挑侍卫,忙着准备了好些时候。只是,阿翁忽然想办一场祓禊宴,令她必须参加。她又气又恼,阿翁和阿家都不松口。表嫂不知道,今日我可是很费了些气力,才从幼娘那里脱身。幼娘不能来,兕子担心独独漏了她会让她气闷,便也陪着她了。”
王玫叹道:“真是可惜了。”然而,她心里却想起上巳节与上元节一样,也是男女相看的好时候。莫非,圣人已经急着给衡山公主择驸马,所以才令她必须参加祓禊宴?衡山公主这才多大?不过九岁而已。圣人这位当阿爷的,未免也太过着急了些。若是换了旁人家,恐怕留到十七八岁还舍不得让女儿嫁出去呢。
说一说宫中生活,议一议衣衫首饰装扮,论一论琴棋书画。陪着杜氏说话,话题始终也离不开这些,大家却都兴致盎然,完全不见疲惫之态。因杜氏实在是博学多才,连煎茶也已经能够为人师了,令茶艺依旧拿不出手的王玫颇觉汗颜。
午食将至的时候,侍卫们陆续送回了些新鲜猎物,如兔、鹿、雉之类。虽然炙烤起来不见得比平日在家中所食的肉滋味更好,但光是这份新鲜、这份心意,便让诸人吃得很是满足了。王玫还尝到了崔简射的兔肉,忍不住低声夸了又夸,让小家伙更是热情高涨,决定下午继续射猎,到时候带着猎物家去给长辈们尝鲜。
过了午后,王玫突觉有些疲惫,便不再陪王十七娘、卢十一娘走动,而是静卧在帐篷中小憩。半梦半醒之间,她仿佛听到一阵清脆的笑声传过来,循声看去,却是满地芳草空无一人。不知怎地,她忽然醒了。睁开双眼时,便听见外头响起了尖叫声。纷乱由远而近,她的眉头禁不住一跳:“丹娘、青娘可在?”
话音方落,丹娘与青娘牵着崔简奔了进来:“娘子,有山匪!”
“山匪?”王玫蹙起眉,并不相信“此处一马平川,并未见山影,如何会有山匪?”
“也许不是山匪。”崔简接道“我只瞧见一个满身是血的人骑马在前头逃,后面几个大汉一直紧追着不放。”小郎君们在树林中顽得正高兴呢,眼看着就又要有收获了,不料却蹿出来好几个人。他们原以为是一同来的成人,仔细看却谁也不认识,便可怜那人遭人追杀索命,索性嚷嚷起了“山匪”晋王府的侍卫们就守在不远处,各家部曲也都在,自是迅速围拢意图擒获他们。谁料到这几个大汉颇通些武艺,一时奈何他们不得,这才僵持起来,闹出了方才的纷乱之相。
同一时刻,崔渊拉弓瞄准,一箭射穿了一个正意图砍杀晋王府侍卫的大汉。王方翼也嗖嗖两箭过去,又射倒了两人。不过片刻间,几个大汉就死的死、伤的伤了。
李治已经习惯他们俩高强的武艺了,神色丝毫不变地上前查看那个被追杀的人,总觉得有几分眼熟:“我是晋王,你是何人?为何会遭人追杀?若有什么冤屈,尽管告诉我便是。”
听得“晋王”二字,那几乎奄奄一息的男子勉强地抬了抬眼睛:“齐王齐王谋逆”
李治完全怔住了,几乎反应不过来。
而崔渊、王方翼、崔渲、崔泓等人的神情则微微一变,皆若有所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