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安一面看着食谱,一面准备‘黑枣木耳汤’,这是一道甜汤。
熬了一个上午,总算将汤头熬出味来,灶房里,香味四溢,经过的人无不暂停脚步,走进灶房一探究竟。
‘安丫头,你这次煮了什么?好香呀。’老张抹抹嘴,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张伯伯,这甜汤我有多煮一些,晚上会分给大家吃。’求安笑道。
‘真的啊!那可要给我老头子多留一些,我最爱吃甜汤了。’
‘一定!’求安笑着目送老张离开,再转回视线,盛了一碗黑枣木耳汤,小心拿着托盘,依照上官翼的吩咐,由她亲自送到宝扇楼去。
小心端着托盘来到上官鸿的房间,宝扇楼的院落比月影楼更大,有趣的是,两楼分占上官府最东与最西的偏僻角落,就像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一般。
他们不是兄弟吗?她皱着不解的眉头,敲了敲上官鸿的房门。‘二少爷。’
房里没有声音传来,求安只得自个儿推开门,一走进屋里,被遍地的狼藉与凌乱给吓了好大一跳,而上官鸿则是倒在乱成一团的书堆中,呼呼大睡。
求安将甜汤放在八仙桌上,走到他身边,摇摇似睡的他。‘二少爷!二少爷!我端了你最爱喝的黑枣木耳汤,要不要先起来尝尝?’
摇了丰天,上官鸿依然没有反应,她只好作罢,转身一瞧,满屋子的凌乱,又让她的手痒了起来,脑袋还没思索,手已经开始主动收拾。
忙着把丢成一堆的书册给放回原位,忙着把摔破在地的碎瓷片,给清干净,正当整理到一个程度时,倒在地上大睡的上官鸿,忽然睁亮双眼。‘黑枣木耳汤?哪里有黑枣木耳汤?’他突然起身,恍惚失神的眸子,在房里四处张望。
一听到他想要喝黑枣木耳汤,求安兴奋地搁下手边的工作,端着瓷碗凑到他跟前。‘二少爷!这是你要的黑枣木耳汤。’
上官鸿接过瓷碗,掀起碗盖,直接往旁边扔,迫不及待嗅着香甜的气味。‘黑枣木耳汤黑枣木耳汤。’他不停喃喃自语,一**坐在地上,闻了半天还不舍得吞下,态度极为虔敬,小口小口喝着甜汤,就像捧着一件珍宝般小心。
看着上官鸿这个样子,按捺许久的眼泪再也压抑不住,求安的眼眶边蓄满心疼的泪水。
她记得在去年发生那件案子前,上官家不是这样的,那些诡异的传闻,也是在发生案子后,才像潮水般传开来,虽然她到现在才知道,上官家有一对兄弟,她一直以为上官少爷就一个,而那一个之前好像
等等──像是忆起什么,求安奔至上官鸿面前,小心拨开他遮住面容的乱发,果然露出和上官翼神似的五官,乍看到上官鸿的面貌,求安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她见过他,原来多年前,那两位买下她自创的‘桂圆蜜糖’的夫妻,就是上官鸿和他的妻子楚晴,这会儿她总算搞清楚,为什么她直觉做出来的桂圆糕,会符合上官翼的要求。
只是,她更没想到,事隔多年后的今天,那对原本让她好生羡慕的恩爱夫妻,竟成了这个模样,两人生死分离,而上官鸿则是陷入疯呆状态。
但,不只他们痛苦,上官翼也同样痛苦。
‘黑枣木耳汤我还要黑枣木耳汤’上官鸿将喝干的瓷碗扔到角落去,发了疯似的在屋里四处翻动。
‘二爷!你别急,我这就给你准备去。’
细声安抚他,求安慌忙奔离宝扇楼,直往灶房跑去。
忙了一个月下来,求安是忧喜参半,喜的是上官鸿,对于她准备的菜肴,必定会吃光,她不确定他是不是藉由那些相似的菜色,来缅怀他逝去的爱妻,若是这样她也会为他高兴,至少给了他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忧的则是上官翼,她一直想问那‘血迹’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每天早上就出门,直到深夜才会回府,看他忙成那样,她也不敢打扰他。
是夜,如同往昔,徐嬷嬷、老张等人,齐聚在求安小小的屋子前。
‘安丫头!你这糯米圆真好吃,我以前有看过少夫人做这道菜给二少爷吃,光用看的,我的口水就流满地,没想到今日我竟然吃的到。’老张开心地眉开眼笑。
‘是呀,还好你这糯米有蒸透,不然我老婆子可咬不动。’
‘徐嬷嬷、张老伯多谢夸奖了,那是你们不嫌弃。’
‘安丫头,都自己人了,不用忙着招呼我们,坐下来歇会儿。’徐嬷嬷像宠爱自个儿的孙女般,拉着求安坐在她身边。
‘嗯。’她的嘴边噙着笑,欣喜地看着吃的高兴的众人。
‘好了,吃饱了,老头子,我们也该回去了,安丫头别太劳累,早点休息。’
‘好的。’求安挥挥手,向众人道别,才转身走回灶房,做最后的清理工作。
忙了好一阵子,总算大功告成。‘吁!’她喘了一口气,揉揉发酸的腰际,忽然瞥见搁在蒸笼里,还没吃完的糯米圆,她灵机一动,想到一个人。
大姊曾说,她做出来的菜肴,能让大家有幸福的感觉,只要大家吃的快乐,她就满足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有相同的感受呢?
即使能让他快乐一点点,她就会很开心了,她将最后两颗糯米圆,盛在小碟子里,求安嘴边绽着浅笑,往月影楼走去。
有了上回的经验,月影楼对她来说已经不陌生,她走到上官翼的书房外头,敲了敲门,喊道:‘大少爷!我是步求安。’
等了等,老半天都没人应门,求安只好擅自推开房门,小脸蛋倚在门缝边窥视屋内的状况。‘怎么都没人?’
房里除了烧的正炽烈的烛火外,空无一人。他不在?
求安失望地合上门,不知为何,自从那天留在这里等雨停后,她就好想见他,至少让她知道,他是否无恙,而那些血迹不过是凑巧沾上去罢了。
求安转过身,捧紧碟子,无奈地往回走,走到长廊尽头,正要走下石阶时,在长廊另一边的幽暗的房子里,看见有烛火闪动的痕迹。
她直觉往那不知名的房间走去,担心她的脚步声在静夜里,形成扰人的杂音,她刻意放轻脚步。
走到门边,房里闪动着微弱的烛光,她不确定上官翼是否就在这里,深吸了一口气,忘了敲门,她下意识推开了房门──
银白的月光顺着门缝,流泄了一地。
她的眸光顺着月光的潜移,看见一副坚实的背影,映在溶溶月华中,再往前一看,是檀黑的牌位,而他正挺直身躯跪在牌位前。
是他,上官翼!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有心打扰’
结巴了老半天,求安才听见自己颤抖的嗓音,她慌忙退出门外,合上门。
天啊!她没头没脑地在做些什么?
求安退到走廊边,惊魂未定,抚着胸口直喘气,双腿有些发软、颤抖。
还没收拢被惊吓的魂儿,耳畔冷不防又传来上官翼深沉的嗓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是来、是来’她瞧瞧一脸冷肃的他,又看看手中的糯米圆。啊──对了。‘我是来送糯米圆的。’
‘糯米圆?’他狐疑地挑起眉。
‘是呀,这是我做的糯米圆,想拿来给大少爷尝尝。’
她偷偷瞥向他,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疲惫,许是跪在这里许久了。
幽闇的眸光紧盯着,那瑟瑟发抖的人儿,她白皙的脸蛋在月光下,更显洁白无瑕,紧抿的唇瓣漾着晶亮桃泽
她的样子有些心虚,却增添了一股娇荏,让男人情不自禁想拥入怀中疼惜,不过,那绝对不是他会做的事。
‘不用了,你只须专心照顾鸿就行了,我的事,你不用费心。’
‘可’只是两颗糯米圆而已啊。
‘不用说了,除非是有关于鸿的事,你再来告诉我。’
简言之,其他时间、人事,他并不欢迎她的打扰。
‘我、我’想多说些话,她忽然语塞,就怕多说一个字,会更惹他讨厌。
‘我不希望同样的话,复述太多次。’
语毕,他迅速转过身去,回避她眸中受伤的神情,踏步离开。
求安垂下双手,惭愧地将糯米圆藏在身后。‘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能不能问?’
她偷望着他,只见他忽然停下步伐,背对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她猜,他是默许她的发言了?
‘是这样的,我刚刚在那间房里,有看到三个牌位,我想它们应该就是老爷和夫人,还有二少夫人的吧?你为什么不让大家知道,它们就在这儿呢?’
她听徐嬷嬷抱怨过,上官翼把原本供奉牌位的祠堂撤了,为此,他们都认为他不孝,她不懂,他为什么要让众人对他如此误解。
他转过身来,漠然的黑眸添了一股恼怒,似觉被探问隐私。‘这关你何事?如果你觉得每天晚上闲到有空磕牙,你怎么不去想法子让鸿的状况改善?别忘了,帮助鸿,是你待在上官府唯一的用处,至于其他事,你大可不用插手。’
他怒瞪她一眼,愤怒地甩袖离去。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求安对着离去的背影大吼:‘上官鸿是你的手足,我再怎么帮助他,也不过是个外人的身分,只有亲情才能治愈他,你已经错过一回了,难道还要再重蹈覆辙?’
她一直坚信,只要有亲人的慰藉,再怎么难医的病症也能痊愈,就算不能完全治好,也能改善大半的痛苦。
望着一去不回头的背影,求安懊恼地蹲下站到发酸的身子。她不懂,为什么她的好意,总会让他误解?更令她心惊的是,那一晚的对话,他果然听见了,连日来的担忧终究成真了。
噢!天啊,她发誓,她真是无心的。
她真的只是单纯为他好啊,她不想再听见那些别人误解他的话,那会让她的心好疼,她知道他明明不是那样的,为什么还要平白承受他人的奚落?
他的名誉、他的身体──这些对他来说,他都已经不在乎了吗?
可她在乎,他的一切
‘鸿,你还记不记得?这是你最爱的鸡茸豆腐粥?’求安一边整理再次凌乱的摆设,一边与恍神的上官鸿对话。‘你以前不是很爱玩毽子,我请徐嬷嬷找出来,等会儿我们去玩好吗?’
目前,上官鸿虽然会吃光她准备的食物,可他状况依旧不佳,完全处在自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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