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撂倒我比较实际。"
"来人!送客!"猴脸男子气的跳脚。
"等等──"忽然有人出声。"齐公子,慢走,我是罗家织坊的罗员外,我对你上回那批桃紫横纹的布料,相当有兴趣,不知齐公子"
"齐公子,我是李氏布商的管事,那批蓝底白纹的绸缎"
"齐公子"
一个、两个,渐渐地,原本和猴脸男站在同一阵线的碧纱城大小布商,终究向现实低头,宁可以较高的价钱买进齐昱的布料,也不愿见到他自立门户卖起低价布。
齐昱唇角勾起满意的笑痕。
他果然没看错人,这下倒该好好酬谢她了。
好不容易处理完所有的事,已经过了三更天,齐昱和孟芝才匆忙登船,赶回蒲城。
"齐昱,今天那些人"
孟芝怎么想就是想不透。明明那些人之前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一会儿功夫,反倒客气起来了了!还不时跟她称兄道弟。
而更令她费解的是,他竟然也示意她,继续和他们谈生意,丝毫没有受到之前的恩怨影响。
就她看来,敌人就是敌人了,哪有一会儿是仇敌,一会儿又是盟友的?
"这就是商战,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绝对的是与非。"
齐昱拿著酒壶,为两人添了杯酒。"来,庆祝我们今天的大胜利,我敬你。"
孟芝接过酒杯,迟迟没有将酒饮下,偏著脑袋瓜思索,似有事情困扰著她。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齐昱噙著笑。
想了半天,孟芝勉强得到了一个结论。
"这杯酒我不喝。"她将酒杯还给他。"表面上赢了,可骨子里我输了,最大的赢家是你才对。"
"哦?此话怎讲?"
"我摆明扯你后腿,反而让你利用了,让碧纱城的布商,不约而同放弃与你对立。"
直到这一刻,孟芝真的相信老爹所说的话。
齐昱绝对没有她所想的简单,这回,她真的见识到他的复杂。
表面上他煽动她的怒火,逼她以他的身份向对方挑釁,原以为她故意说大话,会为他带来数不尽的麻烦,没想到真吓著了那群布商,一个个乖乖俯首称臣,不敢放肆,这样的结果是她始料未及的,却极有可能是他一开始就算计好的。
奸商,名副其实的大奸商!
"哈哈哈!那这杯酒你更该喝了,难得酒逢知已,不喝可惜。"齐昱硬是将酒杯塞进她的手中,黑湛的眸满是对她的激赏。
"我乾了!"这回孟芝干脆地乾了酒。她笨到受他摆布,活该!
"别喝的那么急,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今天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同样会还你一个大恩,你放心好了,齐孟两家的婚事,我自会跟娘亲说个仔细,绝对不会将你往火坑里送。"
乍听到这个大恩,孟芝知道她应该要大笑,感谢老天爷总算放她一马,可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却有一种即将被遗弃的酸涩情绪,深深捆住她的心窝,勒的她几乎喘不过气。
"你在胡说什么?哪有人会说自己的家是火坑?"勉强笑了笑,她感觉到眼眶有些微发热。
"你不是老嚷嚷不想嫁进齐府,这个心愿我保证,可以帮你完成。"齐昱仍旧是一派轻松。
"嗯,不过,你好像忘了一件事,当初我们两个被逼婚的原因,是因为齐老爷卧病在床,若我没嫁过去,你怎么跟齐夫人交代?难道你真的可以眼睁睁看着齐老爷带著遗憾离开?"
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可孟芝自己最清楚不过,那是她为了留下齐昱,而耍弄的卑劣手段,
"你话中有话?"齐昱似乎也听出她话中的端倪,抬头望了她几眼,孟芝则是心虚地回避他的视线。
"不,你误会了,我只是不希望因为我的缘故,而让齐老爷"
"哦,这点你大可放心,这桩婚事本来就是为了让我爹走的没有遗憾而仓促决定的,既然只是为了这个目的,说实在的,我娶谁也没什么差别,重点是有成亲就行了,反正齐府里就有现成的人选,实在没必要牺牲你。"
"你是指申音吗?她确实很喜欢你,听说五年前,她为了留下你,不惜一哭、二闹、三上吊,而你还是不留情地离开了。"
孟芝浑身颤了颤,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说出如此刻薄的话,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浅笑自齐昱嘴角隐去,他叹了一口气。"五年前,我确实是因为她而离开的,在我眼中她只是个妹妹,她娇蛮的个性我消受不起,况且我喜欢四处跑,有妻儿在身旁挺麻烦的,五年后,娘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就不敢再撮合我和申音。"
"所以就找我当代罪羔羊?"为了掩饰自己忌妒的嘴脸,孟芝故作轻松道。
她的眼眶好热周围好像湿湿的。
"哈哈哈,可以这么说。"齐昱被逗笑了,气氛转趋轻松。
"孟芝,老实说,第一次在树上听你如此嫌弃齐府,我还真是不服气,打算先让你迷上我之后,再狠狠甩掉你,让你后悔曾经说过那些话,可惜啊"
望着她灵黠的眼眸,齐昱不自觉失了神。最能看清楚一个人的地方,就是从双眼下手,说的一点也没错。
在她眼中,他没有看到过去他在别的女人眼中,最害怕看到的依赖,她的眼眸炯炯有神、神采飞扬,她坚决、自傲,从来没见过有谁的双眼,能像她那般精神。
"可惜什么?"
"嗄?"发现自己滞留过久的视线,齐昱赶紧收回心神。"对了,我们应该是朋友吧?"
怎么突然扯到这儿?孟芝眨眨眼,一头雾水。不过无妨,既然当不成夫妻,朋友可以是一辈子。
"一辈子的那种吗?还是用完就丢的那种?"她状似无心地询问,实则藏著小小的暧昧与期待。
"当然是一辈子,我们好歹都共患难这么久,如果你不嫌弃,也有野心的话,我倒愿意将布匹的生意分一半给你,我们两个各管半边江山,如何?"
不讳言,只当朋友,她并不满足,她才刚开始有了解他的机会,她还想再多知道一些,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
"如果你不觉得我碍手碍脚的话,我当然没什么意见,那申音怎么办?"
"不怎么办,她当她的齐府少奶奶,我继续在外头管我的布庄,来,快过来瞧瞧。"
齐昱拉著孟芝,靠在船舷边,指著远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漆江面。
"从这儿望过去,直到江岸边,那里的土松软潮湿,很适合栽植一种名叫紫叶藤的花,它的叶片可以磨制成染料,是我新发现的一种染色,目前还没有人知道,我有把握这种色泽的布匹出现在市面上,一定会造成大轰动,那紫叶藤"
一说起布匹这玩意儿,齐昱的嘴就停不了。
"嗯。"孟芝听的津津有味。
想起齐府书楼里,满满的花草书及纺织书,她这才明白,他确实有几把刷子,是她把他瞧轻了。
"对了,齐昱,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孟芝自怀中拿出一本账本。"喏,给你。"
"这是什么?"
"这是我在齐府的时候,意外发现的事,那申管家竟然越权管起齐府的账,那人不踏实,你可要多留心,账本我大略瞧了几回,发现你们齐府的租税月月递减,你可能要查个清楚,说不定有人暗中搞鬼。"
呵,她病了吗?
怎么在不知不觉中,她的心全偏向齐昱了。
嘶──
齐昱拿起账本,二话不说全撕成碎片。
"天啊!那可是最佳的证据,你──"孟芝吓坏了。
他将碎片放在掌心任凭海风吹拂,直到一片也不剩。"申庆是我娘的大哥,纵使他犯了错,也都是为了申家,在我眼中,不管他做什么,都没有对错的差别。"
仔细听来,他那句话似乎是经历了某些事后,才有的体会。"你是不是曾因为这件事,和申庆发生了冲突,后来你发现这么做,只会让齐夫人陷入两难,索性走的远远的,来个眼不见为净?"
她猜,这就是他远走江南的原因,申音只是表面因素,并非真正理由。
"呵呵。"齐昱失笑出声。"太聪明的女人,还是会让男人害怕,或许我应该把你关起来,免得我隐藏多年的秘密,全都让你给探出来,那我可就没本钱继续装神秘了。"齐昱轻松的言词,化解了益发沉重的气氛。
"不是我聪明,而是你太笨了,你的情绪全写在脸上,想猜不到都难。"这是假话。她也是到了今天这一刻,才完全看清楚齐昱的真性情。
过去,她常盯著他瞧,那是因为担心他会给她惹麻烦,现在她依旧习惯性地看着他,才让她不小心发现──其实他是个还算不错的人,并没有她以为的恶劣。
"是吗?看样子我的骗术还不够炉火纯青,还得再练练。"
"你没必要把自己困在一张张的假脸后头,万一这世间再也没人看透你、了解你,你会痛苦的想死。"
孟芝似笑非笑地睨著齐昱,黑亮的眸里竟是浓浓的挑釁。
他表面上吊儿郎当,实则早将所有的计划,按部就班安排好了,这种人最是难防。
"确实,这话我信,那如果我们的身体,一辈子都换不回来,你怎么办?"
"我想想"陡地,一张熟悉不过的脸孔,贴在孟芝脸前,她的唇被占了,她瞠大的双眼写满惊愕。
管它的,先这样吧!这次,孟芝闭上双眼,在心底如此告诉自己。
忽然,传来一阵扑通的落水声。
"那是什么声音?"孟芝睁开眼,立即瞥见船尾站了几个人,全都一迳地往水里跳。"天啊,齐昱,你快看"
话还没说完,迎面扑来一阵烧焦的味道,一阵阵浓烟从船舱里窜了出来。
"天啊!船著火了,火一定是他们放的。"
"可恶!我们太大意,上当了。"齐昱瞪著跳水逃生的船夫,扼腕不已。他做事一向仔细小心,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这一定是那个猴脸男干的好事,他买通了船夫,陷害我们,之前的黑衣人应该也是他派来的。"
今日,厢房里就属他一个人臭著脸,回想起他阴森冷寒的表情,想必就是在计划这事儿。
"少不了他一份。"齐昱也猜是他。
不管是谁意图谋害他们,如今船已经驶到江心,船舱又陷入一片火海当中,压根儿没有路可走,存心致他们于死地。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孟芝急的团团转。
"先别急,我看除了跳水逃生外,没有第二条路。"
一听到要跳进水里,孟芝瞬间刷白了脸,身子又抖了起来,忙不迭摇头求饶道:"跳、跳水?我最怕水了,这事我绝对不干。"
"孟芝,理智些,眼前除了跳水,没有其他方法。"
"不行啦,我真的怕水,一碰到水,我、我铁定忘了怎么呼吸,到时候还是一样会呛死,那我宁可站在船上,好运一点,还有机会──啊──"
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齐昱二话不说,直接将孟芝推入水中,省得麻烦,而他也赶在沉船前,跃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