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佛珠

界的美丽。他的脸上没有了那种长年累月凝固着的抑郁，仿佛生活在他面前又重新展开了一幅动人的画卷。

    小路的两旁是几棵绿树，树阴浓重，遮出了一小片绿意的空间。树与树之间，星星点点地长着几丛翠绿的小草，铺就了一地淡淡的清凉。

    走过小路，便是一条小桥。小桥坡度不大。大哥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桥下缓缓流过的河水。河水在静静地流淌，水面上波光粼粼，泛着金黄色的光斑。光斑一闪一闪，闪得人眼前生辉。

    过了小桥后，再走不多久，便是大街了。大街上商铺林立，五彩缤纷，应有尽有。在大街的两旁，开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店。商店的门口，摆满了五颜六色的广告牌。

    父亲一边推着大哥往前走，一边说：“这里就是文具店，看见没有？对给你买的纸笔就是在这家买的。还有那边的大厦，对就是挂了红色横幅的那栋楼，那里就是百货商场。还有门口站了两个人的看见没有这里是饭店。前面的一家是服装店看”

    大哥就这么好奇地看着街上的一切。对他来说，这些东西都是非常陌生的。我所习以为常的世界，在大哥的眼中，却永远都是那样地遥不可及。大哥的生活中，只有佛珠、画纸、铅笔，以及铁窗外的风景。他在一个被人遗忘了的角落里生存着，他的灵魂被他的身体所囚禁。在他的心中，似乎也只有挣扎与忍受。他每一次充满了希望的期待，换来的都只能是无尽的绝望。他所向往的，只不过是一个正常人的世界，但是这个世界却是他永远都无法触及到的海市蜃楼。

    我看着大哥。他笑得很开心。

    在我的记忆中，大哥还从来没有像这样真正开心地笑过。

    那一年，大哥十七岁。十七岁，人生的花季。

    日子就这么慢慢地过着，大哥每个星期天都会坐着轮椅出去看看。他的生活慢慢地发生了一些变化，在他的身上，那种郁结着的沉闷气息已经消褪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他这个年龄段应有的那种热情的活力。在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如今常常会不经意地流露出几许笑容来。

    大哥的生活就这样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只因为他看到了外面这个精彩的世界。

    他还是每天会画几张画，不过画的内容丰富了很多。有时候，他会画蓝天白云；有时候，他会画小桥流水；有时候，他又会画一些花花草草。总之，他画的东西都带上了一种明亮的味道。他也还是经常会画那窗外的风景，不过在他的画中，那六根波浪形铁条的颜色已经变淡了许多，如果不仔细看，还会误以会那六条淡淡的波纹只是窗玻璃上的一种装饰。

    到我上中学的时候，大哥已经十八岁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哥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到傍晚的时候，他总会盯着窗户看上一会儿。那种神情，似乎包含着一丝焦急的等待与一种莫名的希冀。

    那一天放学后，我就趴在大哥屋里的桌上做作业。而大哥则一个人在画着画。过了一会儿，一抹夕阳的余晖便透过窗玻璃照了进来。阳光照在屋里的地上，铺开了一层暖融融的金黄色地毯。刚才还略显昏暗的屋子顿时就亮堂了起来。

    大哥放下了手中的铅笔，缓缓地抬起了头，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我便顺着他的目光也把头扭向了窗外。

    窗外是一条小路的拐弯处。小路的两旁长着几丛青青绿草，风儿轻轻吹过，小草便在夕阳的光辉里微微地摇曳了起来。

    这时候，小路上由远及近地出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人影渐渐走近，我才看清楚这是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女孩。她留了一头柔顺黑亮的齐耳短发。微风拂过，几缕发丝便掠上了她那红润白皙的脸庞。她的脸上始终洋溢着一种天然纯真的笑容，这种笑容仿佛从未被尘世的喧嚣所污染过。她的两道眉毛细细弯弯，就像那上弦月般圆润美丽。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好似两汪清澈的潭水，让你不由自主地看到一种纯净的魅力。她那长而浓密的睫毛忽闪着动人的光泽，有着一种难以言传的明媚气息。她的嘴角总是挂着微微的笑意，使得她那粉嫩的嘴唇散发出了阳光般的暖意。一袭淡蓝色的连衣裙穿在她的身上，使她看上去就如同是一朵清雅的百合花，有着无限娇柔。

    她一个人在小路上慢慢地走着。她的脚步时而轻快，时而跳跃。她那活蹦乱跳的样子，就好像是一只可爱的玉兔正在草丛间漫步。

    一会儿之后，这个女孩便消失在了小路尽头的拐弯处。

    大哥就转回头来，继续画着他的画。

    我就凑过去，想看看大哥在画什么。

    大哥画的还是那扇窗。画纸上那扇窗户的轮廓有些明亮，一缕阳光在窗玻璃上留下了很深的痕迹。而在窗外那模糊不清的风景中，隐隐约约画着一个飘渺的人影。

    八

    大哥画过很多东西，可他就是没画过人像画。

    其实画人像应该算是素描的基本功之一。有那么一段时间，大哥对人像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想他之所以会突然对人像画感兴趣，也许是想画一个人吧。

    于是在后来的一个星期天的下午，父亲便推着大哥去了一趟书店。大哥第一次进书店，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琳琅满目的书架，眼中有些欣喜，也有些陌生。

    他最后挑了两本人像素描的教材和一本牛虻。而我也没闲着，跑到书店的楼上去买了一本漫画书。

    父亲推着他在街上慢慢地走着。他的手里拿着几本书，目光不停地注视着街上的一切。当他看着这条大街上的一切的时候，他的身上便充满了一股热烈的生命力。我想大哥身上的这种生命力应该是与生俱来的，它一直就在他的血液里流动着。只不过当命运的缰绳捆住了他前行的脚步的时候，这种生命力才被压抑了下去。所以我大哥真正失去的并非是健康，而是生命的自由。这也正是其无尽痛苦的心灵根源。他那追求自由的梦想只要能够稍稍摆脱命运的禁锢，便会迸发出无比炙热的生命力。

    大哥的目光停留在了路边的一个小孩身上。这个胖乎乎的小孩长得很可爱，而在他身旁站着的一位中年妇女应该便是他的母亲。小孩正在玩具店的门口发脾气，而他的母亲似乎想要带他离开玩具店。于是一大一小两个人便在玩具店的门口上演了一场拉锯战。

    父亲推着大哥走过玩具店的时候，大哥正在和我说画画的事。我俩正说的高兴的时候，从身后那个玩具店的门口便隐隐传来了那位中年妇女哄小孩的声音：“喔，喔，别闹了，先回去，那个玩具妈妈下次再给你买，好不好听话。你看那边那个坐轮椅的，就是不听话才变成这样的你要是不听话，以后长大了也会像他一样变成残废，坐轮椅听话，快跟我回家去”

    大哥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他极力地掩饰着自己的表情，但是我还是察觉到了他嘴角的一阵抽搐。他的眼神变得很慌张，似乎还带有一丝恐惧。这种恐惧来自他的内心。他就像是一个不被人们所容纳的怪物，在痛苦地逃避着各种犀利的目光。他那苍白的手指在微微地抖动，仿佛是想要抗拒某种情绪的喷发。在他的脸上，铺满了铁一般坚硬的淡漠表情。对于他来说，淡漠已经成为了他掩饰自己脆弱的最好方式。

    父亲推着大哥，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而我也就跟在后面，逃也似地穿过了大街

    以后每到星期天的时候，大哥还是会坐着轮椅到街上去看看。但是在他的身上，似乎总是多了那么一层透明的隔膜。

    光阴似水，一去不回头。我很快就走过了自己的十八岁。而大哥的生活看起来却仍然没有大的改变。

    他依旧还是每天画着他的画。空下来的时候，就朝窗外看看，出一会儿神，或者就一个人默默地捻着佛珠想些什么。

    每天傍晚的时候，那个女孩还是会迎着夕阳，从窗外的小路上经过。她现在早已经留了一头柔顺的披肩长发。当风儿轻轻拂过的时候，几缕长长的发丝便会轻柔地飘扬起来。她也已经有好几年没穿过那一袭淡蓝色的连衣裙了。如今的她，总是会穿着一身文静恬淡的休闲女装漫步在这条久远的小路上。

    每天的黄昏，大哥都会一个人在窗旁静静地守候。窗外那抹夕阳的余晖，五年来一直牵引着大哥的目光。

    只是如今在大哥那深沉的目光中，不可避免地多了一缕淡淡的忧伤。

    他有时也会在纸上画下一个人的轮廓，然后便停下笔，静静地思索着一些东西。他似乎是一直都很想把这个轮廓给画清晰，让它成为一幅美丽的图景。但是他每次想要在轮廓上动笔的时候，又总会感到有些茫然无措。于是，他就只能放下笔，对着画纸，轻轻叹一口气。

    其实岁月还是在大哥的身上留下了痕迹。他不再是那个充满了生活热望的青春少年了，在他的身上，我常常都能感觉到一种沉重的静默。这种静默，往往蕴含了太多的痛楚与无奈。

    生活真的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小小一扇窗，就分隔出了两个世界。

    九

    后来有一天，父亲在抬我哥上轮椅的时候，又把腰给闪了。等父亲腰伤好了以后，每次想抬大哥上轮椅，推出去转转的时候，大哥就总是会找出各种理由来推脱，不愿意再出去。

    那一天，父亲对大哥说：“小石，你看今天外面的天气多好，我抬你上轮椅，推出去看看吧？”

    大哥就拿了张画纸，对父亲说：“不了，我还有幅画没画完呢。以后再出去吧。”

    父亲就摇了摇了头，走了出去。

    我在大哥屋里看了一会儿书，却始终没见大哥在他刚才拿的那张纸上画些什么。我就合上书，站起身，走到大哥旁边，在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我对大哥说：“今天的天气不错，干吗不出去看看？”

    他就对我笑了笑，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其实你不用觉得有什么内疚的我们都是一家人。”我对他说。

    他就看了我一眼，过了半晌，才说：“爸妈年纪也大了。可我总是拖累他们我不想这样。”

    “哥，你不要这么想。”

    他一时无话，我便陷入了难言的沉默中。过了一会儿，他又缓缓地对我说：“小康，我不想出去也不想再拖累爸妈，毕竟他们年纪大了，照料我也不容易。可是也不是全因为这个怎么讲呢我是挺喜欢到外面去看看的，可是日子久了，就觉得那不是我呆的地方外面的那些东西，我都觉得很陌生我根本就已经和外面的生活脱离了你能理解吗？”

    我就点了点头。

    其实我并没有完全理解他这话的意思。我想，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如果没有亲自经历过，都是很难谈得上理解的。我哥就是一个残疾人，他没有行动的能力，也没有选择生活的自由。他没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也没有什么知心朋友。他从不被人想起，也从不被人理解。他的生活并不在外面那个五彩缤纷的世界中。

    他不属于正常人的世界。

    他知道自己的一生，注定了要在一个阴暗无人的角落里度过，他也只能每天蜷缩在这个清冷的角落中过日子。可是他却又偏偏向往着一片生命的绿洲。也许这就是他矛盾的根源。

    外面的那个世界，其实已经离他很遥远了。

    我哥的病正如医生在二十多年前所预言的那样，开始加重了。他的双腿和双臂上的肌肉已经开始加速退化了。他的手指也由于肌肉萎缩，而渐渐变得蜷曲不直。他已经很难再握着笔，画出他想画的风景了。

    在大哥二十四周岁生日的那天，他让我给他照了一张照片。他平时是不喜欢拍照的，可是在那一天，大哥却很突然地提出要我给他拍一张照。于是我就进屋拿出了相机。大哥端端正正地坐着，他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看着我手中相机上的镜头，嘴角微微上翘，流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一丝笑容中，带有些许的留恋，还带有些许的迷惘。

    “咔”一声，照片拍好了。

    大哥便很轻松地笑了，像是完成了一桩心事。

    而这就是我大哥一生中照的最后一张照片。

    日子就这么慢慢地过着，大哥似乎对于自己病情的恶化毫不在意。

    而窗外的那个女孩，也再没有出现过。

    每天的黄昏时分，大哥依然还是会在窗旁默默地守候着那一缕夕阳的余晖。只是在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浓浓的惆怅。

    两年后，大哥的咀嚼肌开始退化。他已经无法吃东西了，只能喝一些米粥之类的半流质食物，有时候连说话都很困难。父母从医院里给他配了一大堆的药回来，大哥便靠着这些药勉强度日。

    那一天，我喂大哥吃完一碗米粥后，就放下碗，坐在了他的旁边。我看着他那张苍白瘦削的脸，想和他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大哥的眼窝深陷，两颊干黄。他的嘴唇有些干裂，我就拿起茶壶，喂他喝了两口水。他很费力地咽下了一口茶水，咳嗽了几下。然后便微微地喘了一口气，安静了下来。

    他的手中握着那串石佛珠，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地叹了一口气，对我说：“小康，你还记不记得在你两岁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福石寺的事？”

    我就笑了笑说：“哎，那时我才两岁，哪能记得什么事呢？早没印象了。”

    大哥就也笑了笑，继续说：“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了。要不是爸妈告诉我，我也早忘了。那时候圆觉把佛珠送给了我，说它会保佑我，说不定我哪天就能跑能跳了”大哥顿了顿，又继续说“其实一串石头又真的能保佑什么呢可是我还是一直让自己戴着它。我是真希望自己能有一天好起来，可以像正常人那样过完自己这一辈子可是”

    大哥说着说着，声音就有点哽咽了。

    我从大哥的手中接过这串石佛珠。沉甸甸的佛珠被我大哥的掌心捂得暖哄哄的。我看着这串佛珠，它依旧是那样的光滑坚硬，时光的流逝似乎并没有消磨掉它的亮泽。而那一颗裂了细缝的佛珠，却已经没有丝毫的光亮了。它的表面爬满了细细的裂痕，如同菩提叶上的条条脉络。而每一条暗灰色的脉络里，似乎都还残存着我哥绝望的血丝。

    “唉——”大哥长叹了一口气。这一声低沉的叹息，听起来是那样的压抑，仿佛是凝聚了二十多年的阴郁。大哥看着我，对我说：“小康，我的病我自己心里清楚。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就帮我把这串石佛珠给丢到福石寺后面的放生池里去吧”

    “看你说的，你好好的，干吗去想这种丧气的事。你这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等你好了，我抬你上轮椅，推着你到大街上去逛逛，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呀，你还没有看够呢，怎么可以说什么在不在的话。还有很多好日子在前面等着我们呢。”

    大哥就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对我说：“小康，在你小的时候，我问你：‘外边好吗？’你还记不记得你那时候是怎么说的？”

    “嗨，这个我记得。那时候我跟你说：‘外边好啊。外面有很多东西，有树，有花，有商店，有公园，还有人。’”

    说完，我就和大哥一起笑了起来。我们一起开心地笑着，直到最后都笑出了眼泪。

    两年后，大哥就住进了医院。

    在他神志还清醒的时候，他就把佛珠从自己手上褪了下来，交给了我。

    而当这一个金色的秋天向我们走来的时候，大哥便因为全身衰竭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我们。

    十

    父亲拿着一块抹布，在擦拭轮椅上的钢圈。最近天气转凉，他的腰椎骨又开始酸痛了。母亲就嘱咐我在回来的时候，给父亲买一些风湿止痛膏药。我答应了一声，就出了门。

    我一个人来到了福石寺。

    站在寺门口，看着那两扇古旧的大门，顿时便有无数的记忆涌向了我的心头。一种莫名的怅惘充塞在我的胸口，仿佛那浓浓的秋意一般让人难以割舍。

    今天的游客看来不是很多。我就在门口买了一张票，走进了寺里。我径直来到了大雄宝殿，拜了拜塑金大佛像，然后上了一炷香。

    我想去找一下圆觉，可是一个中年的执事和尚告诉我，圆觉早在六年前便已经圆寂了。

    于是我便捐了点香油钱，由那个中年和尚领着，往寺后的放生池一路走去。

    往寺后走去的时候，我又看见了那块显有“福”字的大石头。这块粗糙斑驳的大石头，已经历尽了几百年岁月风霜的侵蚀，但依然有种巍屹不动的气势。在它的周围，零零散散地站着七八个游客，他们正在用一种好奇而又浮躁的目光研究着这块石头。而游客旁边那个举着喇叭的导游小姐，正在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向那群游客讲述着这块石头的历史。

    我忽然隐隐地觉得，这个导游小姐有些面熟。十二年前大哥在窗旁静静地守候着那个靓丽身影经过时的情景，此刻又从我的脑海里渐渐地浮现了出来。

    我不由笑了笑，便继续跟着那个中年和尚往寺后走了去。

    到了寺后面，我就看见了一条清澈的小河。这里就是放生池。

    河里的水在静静地流动，水面上不时泛着鱼鳞样的片片白光。在小河边，站着两三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他们的手中，都提着一个或大或小的塑料桶。在那些桶里面，装着他们各自买来的鱼。他们正在一条条地把鱼从桶里面捞出来，放到河里去。

    也许那些鱼在跃入河里的一刹那，便都获得了自由与新生。而这就是放生的意义。

    那几个老头放完了鱼，便提着塑料桶，跟着中年和尚一起走回前面去了。

    我一个人在河边站了很久。之后，我就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串石佛珠。我端详着手中这串褚灰色的石佛珠，忽然感觉眼睛有些酸涩。

    这串佛珠，曾经给过我大哥一个美丽而又虚幻的希望。而这个美丽又虚幻的希望，支撑着我大哥走完了他残缺的一生。

    大哥想放走的，也许便是他那些被禁锢了一生的希望。

    我猛地一甩手，石佛珠便从我的手中飞了出去。它在半空中划过了一条完美的弧线，然后便“嗵”地一声，沉入了河里。

    水面上溅起了一朵晶莹的水花。一圈圈的涟漪便随之泛了开来，闪耀着明亮的波纹。

    我走出寺门的时候，刚巧起风了。遍地的落叶簌簌作响，被风卷着纷纷飞扬了起来。

    又有几片枯黄的树叶被一阵凉意袭人的秋风从树上吹落了下来，它们在风中飘飘荡荡，不知所往。

    我抬头看了一眼广袤无垠的天空。蓝蓝的天上，浮着朵朵白云。

    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