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捻及“姝”字,微微加重了些,那围阻在圆台的轻纱帷幔竟荡开一圈涟漪。
男子眼底的笑加深了些,他佯装讶异,淡声问:“那台之上为何有异动?”
语罢,阴寒无声浸入,飘进来的细风携着珠帘叮铃脆响,在这隐晦旖旎居室里,殷姝只觉得心也跟着不断猛蹿。
完了!他竟这么快就发现了。
空气一瞬冷凝,殷姝咬紧唇瓣,连呼吸都不敢溢出声来。
正惊慌难安间,又闻姜宴卿说:“可是殷督主为孤备了何礼物?”
他终是舍得移开视线,将目光落至殷不雪面上,却见其仍是端得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殷某与殿下多日不见,今日确是为殿下精心备了一曲箜篌。请殿下稍待片刻。”
话音落下,殷姝心都停滞了,旋即自己捏紧的手心被身旁的姐姐握住,她眸光紧紧看着自己,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她,“可会什么?”
殷姝茫茫然眨了眨眼,盈盈干净的眸满是稚涩。
她什么都不会的……
当真如哥哥所说,要在太子面前弹奏一曲箜篌吗?
少女面纱底下的唇瓣微阖了阖,她想拒绝,可眼下,这里已被发现有人,再有什么异样,今夜怕是再难抽身。
思绪焦灼闹腾间,却见有人微撩开了面前的帷幔,接着,当真有小厮抬了两架乐器上来。
那乐器以玉石而制,清透若琉璃。
殷姝暗自想,这便是箜篌了。
来不及反应,面前的薄纱层层被撩开,微留朦胧霭霭的一层。
最后隔着的一层阻断,绘以白鹤仙云,清风微拂,似仙灵飞舞。
头顶琉璃光灯如雾氤氲,她怯怯抬眼一看,隐约能看见遥遥远处端坐的两道身影。
再微微一移,便能瞧见那玄黑的俊拔身影,纵使坐着,也难掩的矜贵无双。
察觉自己在想什么,殷姝连转开视线,将目光放至面前的箜篌之上。
当下之急,这难关如何度过……
“待会你佯装演奏模样便可,不过,那手尖儿莫碰到这弦了。”身旁女子嘱咐道。
殷姝凝重点了点头,明白接下来是要自己佯装拂弦,隔着这薄纱,再加上这距离,定难以发现。
一曲始,轻纱婀娜飞舞间,清扬乐曲宛转悠扬,朦胧可见少女那白腻纤细的玉指或拨弄,或轻挑,端的一副熟稔态势。
然那微阖的眸间,显是底气不足,殷姝心中盼着,什么时候结束……
不知熬了多久,总算末了,殷不雪一手击掌,示以无声赞扬。
姜宴卿眸光直勾勾盯着那处,含笑的眸看破不点破。
旋即,抬起修长的大掌也轻拍了拍。
殷姝幽幽吐口气来,得身旁女子提示后,极小心站立起身,跟在其身后踩着小碎步往门扉离开。
其间,她能感受到一道落在自己身上毫不掩饰的目光,隔着如此远,似也燙得她脊背发软,她不敢耽搁,捏紧了手心战战兢兢。
十步……五步,就在眼前了!
“等等,”
姜宴卿薄唇微微勾起,瞧着少女那纤细的背影,道,“姑娘不如为在下斟杯酒再走?”
殷姝骤然一惊,细腻白嫩的玉颈僵硬起来,而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终是因男子的话彻底撞死在了膛腔之中。
胆战心惊的如此之久,果真是发现什么异样了吗?
她不敢轻易动作,但许久也未闻哥哥为自己开脱推辞,殷姝大抵是觉得在劫难逃了。
她捏紧手心缓缓转过身,遂即低头敛眸极妥帖福了个身。
少女的身姿玲珑娇俏,已初见的出水妩媚,姜宴卿瞧着其乖顺怯惧的模样,本就幽深的眼一瞬变得冰寒。
猫儿当真是顽劣,是要好好管教才好。
至于谁来管教?
姜宴卿直勾勾盯着人,薄唇缓缓捻出话来,“姑娘为何不语?”
殷姝心尖一颤,咬紧殷红唇瓣的贝齿更用力了些,她没有说出话来,是怕,怕姜宴卿一听自己的声音便认出自己是谁了。
正忐忑无措之际,身旁绿衣裳的姐姐适时出言:“两位大人,小妹面容难看,如是只能以面纱示人,再加上自小患有哑疾,也便有些胆小。二位大人莫见怪才好。”
说罢,她又拉了拉身旁的少女,“小妹,既得了这位公子的赏识,就莫要推辞了。”
殷姝怯怯抬起眼来,将眸光投向了坐于软垫上的殷不雪,见其给自己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也是要自己上前去。
少女喉间微滚,细软指尖提着裙摆挪步上前。
甫一靠近,未闻见男子身上馥郁的中药味,倒是那淡凝的雪松香更浓了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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