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也是她自找的,谁让她自幼便最会惹是生非,又爱强为人出头,也难怪爹娘三不五时逮著机会便为她说教,期盼有朝一日能令她摇身一变为窈窕淑女,不过,显然爹娘的苦心是白费了!她至今仍是这个德行,丝毫不见有改正的迹象。
何如倩嘟著嘴,十分不情愿的移动她的脚步,她以近乎龟步的方式,缓慢的朝中堂大厅而行。
何孟生无奈的笑着她比乌龟还缓慢的步伐。
“如倩,你再不走快点,太君及爹娘等久了,可又免不了要说教一番啰!”
她翻眼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应了声:
“知道了啦!”速度才略微加快。
她一进厅堂,太君及爹娘分坐堂上,还有她另两位兄长也陪在一旁。
她的二哥何涧生一见她进来,便打趣的道:
“咱们大伙在此等你,热呼呼的茶都等到变冷了!”
何如倩睨了他一眼,不理会他,迳自朝何太君及她的爹娘请安。
何太君半年不见最疼爱的孙女,心疼怜惜的唤她:
“如倩,快过来让太君瞧仔细,这大半年你在外面吹风淋雨的,可有消瘦半分?”
“是,太君。”何如倩笑靥如花走至她身畔。
何太君将她从头仔细瞧到脚,见她非但没有消瘦,反更见丰润,满意的点点头。
“告诉太君,这些时日你在外边过得可好?”
“太君,古人说得真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此次闯荡江湖,我见识了许多以前从不知道的事,哇!外面的天地果真好大,无奇不有,我还结识了很多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哦!太君,改日我慢慢说给您听。”
何太君不住的点头说好,看来这次让她出去见识世面,果真让她的眼界更开,对世事也有更进一层的了解。
何京堂与李湘萍夫妇见爱女说得头头是道,也不禁颇感欣慰,半年不见,她似是长大不少,也较成熟懂事多了!
何如倩原以为爹娘一见到她,定又要跟她叨念些什么,竟出乎地意料之外,他们非但没叨念她什么,还甚为难得的夸赞了地几句,令她有些受宠若惊。
她一路走回房中,一面颇感疑惑,隐隐觉得他们似乎有什么事瞒著她,但又想不透是何事,罢了!待梳洗过后,好好睡个觉,起来后再探查吧!
翌日。
何京堂领著妻小向何太君拜寿,而络绎不绝的宾客也候在一旁,等著给何太君拜寿。
项晨也已来至宾客席上,当何如倩的身影映入他眼帘之际,恍如青天霹雳,他险些失声哀嚎,天呀!恶梦竟然成真,她竟然是江凌山庄庄主何京堂的掌上明珠,何太君的孙女。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残忍的对他?他自认一生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为何竟有如此报应?
他的心霎时变成一潭死水,再也扬不起一丝涟漪,人生至此,再也没有任何乐趣可言,他幸福美好的人生,此刻已完全断送在她手里。
不,他不过才二十三岁,他不甘心幸福就此离他远去,天无绝人之路,一定还有其他法子可补救的,对,莫要乱了方寸,慢慢想,凭他的聪明才智定能寻出一条明路,此刻先以不变应万变,见招拆招。
轮到宾客祝寿时,何如倩扫了一眼宾客,讶异的脱口而出:
“他怎么会在这里?”
何孟生离她最近,自然听到了她的话。
“怎么?有你认识的朋友吗?”
“他不是我的朋友,是个粗暴无礼的人,喏,就是那个穿灰色衫子的人,昨日,我回山庄时,无意中在檀溪碰到他的。”何如倩撇撇嘴,十分不屑的模样。
“他是如何粗暴无礼?”何孟生皱眉,想不到他们已经先见过面了!而且,看样子如倩对他的印象显然十分不好,这下恐怕麻烦了!
何如倩将昨日与他见面的经过,择要告诉他,何孟生听完,原已蹙起的剑眉,拢得更紧,唉!这下不仅是麻烦而已,问题大了!
他们两人竟在那种情形下碰面,不消说也知两人对对方必然都没有什么好印象;千算万算仍然失算,谁会料得到他们竟会早一步在那种情形下碰面呢?看来太君与爹的加意算盘是白打了!
“三哥,你认识他吗?他是谁呀?怎会也来给太君拜寿呢?”瞧着他皱起的剑眉,令何如倩十分不解。
“他唤项晨,是咱们太君的师妹--项家堡项太君--的孙子,我记得他幼时曾到咱们山庄来玩,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何孟生颇为失望的瞧着她,心中暗自喟叹:如此天赐良缘,竟然就教她给搞砸了!实在可惜。
何如倩侧著头想了良久,对幼时记忆显然没有什么印象,她摇摇头道:
“我不记得他。”
“也难怪,那年他来山庄时,你不过才四、五岁左右,不过你曾拿蛐蛐儿把他给吓哭,我以为你会对他印象深刻的。”思及幼时他们初见面时即是那种情景,长大后竟又在这种情况下见面,这该说是他们八字不合,抑是该说无缘呢?
“他至少大我数岁?!竟然还被蛐蛐儿给吓哭,那就难怪他如此没有男子气概了!”何如倩心中对他更是不屑,竟然会被蛐蛐儿给吓哭,真是一大笑话。
听闻她的话,何孟生对他们两人已不敢再存有任何奢想了!
为免爹娘对此事抱著太大的希望,何孟生暗中将何如倩与项晨已见过面的经过告知他们,好令他们有心理准备,免得届时他们受到太大的打击而承受不住。
拜完寿后,项晨立即隐身起来,刻意避开何如倩,不想与她打照面,独自寻思有何妙法可以解决目前的难题。
何京堂夫妻骤闻此事,一脸的震惊与不敢置信,在他们如此费心的安排下,竟然还是出了岔子。何京堂沉着脸,就想将何如倩揪来问话。
“爹,此事万万不可让如倩知晓,否则她定要闹性子,届时就变得更为棘手难以处理了!况且此事都是我们在一手安排,如倩并不知情,事情会如此,也不能全都怪她。”何孟生拦阻住何京堂。
“孟生,那依你之意,现下该如何是好?”素来只要与这个宝贝女儿沾得上边的事,总会令何京堂一个头两个大。
“我想咱们先将此事禀告太君知道,再与大哥、二哥他们一起合计看看是否还有其他法子可以补救。”
“眼下也只能这么办了!”何京堂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当晚,送走了宾客后,除了何如倩外,其余的何家成员全都聚集在书房中密商。
何家最有权威的何太君严肃的开口:
“依你们看,此事可还有挽救的机会?”
众人一阵沉默,此事显然是胎死腹中,无救了!
但何然生,何如倩的大哥,独提出与众不同的见解。
“此事未必无救,或有转圜的机会,只要项晨没有提出退婚的要求,此事仍有可为。”
“此话怎说?”何然生见解向来十分独到,江凌山庄若遇有难以处理之事,几乎全是交由他来处理,何太君也十分信任他的才智,他说有救,此事显然尚有一丝希望。
“依咱们江凌山庄与项家堡的关系,项晨断然不会贸然提出退婚的要求,令咱们难堪。如此则计画照旧,让如倩依原计画随项晨前往项家堡给项太君祝寿,利用如倩与项晨这一路相处的时日,或可令他们彼此培养出感情,也许会有出人意表的发展也未可知。”何然生是那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他常能将危机化为转机。
“大哥之言极为可行,如倩向来运气极好,每到紧要关头,她总能福大命大化险为夷,把不可能的事变为可能,况且她生性乐于助人,开朗乐观、不拘小节,十分易于相处,或许项晨与她相处一段时日,会对她另眼相待。”何涧生乐观的附和。
何太君沉思片刻,道:
“好吧!那就依你们之言去做吧!或许事情真有转机,倘若他们果真无缘,咱们也不能强求。”
为了令项晨掉进陷阱中,除去他的心防,何太君特意将他唤至跟前,非常明事理的道:
“晨儿,你与如倩见面的经过,我已知晓,我知道你对如倩必然没有什么好印象,唉!其实如倩虽不似一般大家闺秀那般文静娴淑,但她率性坦白、性情纯真,绝非一般女子所能相较比拟的,这样吧!我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此次如倩随你去给我师妹祝寿,倘若你们俩果真仍是相处不来,那么咱们两家这桩婚事便取消,你意下如何?”
项晨不禁面露喜色,想不到事情有如此发展,实出乎他意料之外,这下子他也不用费神去想其他的法子了!忙不迭躬身道:
“太君既然如此说,晚辈也不敢有其他意见,就依太君之意,晚辈无异议。”
何太君见他面露喜色,自也知他心意,他显然是十分不喜如倩的。暗自叹了一口气,心想在这么短的时日,要他改变心意而喜欢如倩,只怕不是一件易事。
也罢!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们已经尽力了,接下来的全看老天爷如何安排了!
“晨儿,既然你同意,那么两日后你就带如倩启程吧!我会修书一封,将此事原委告知我师妹的,将来不论你与如倩是否合得来,我们都不会勉强你们,我们会尊重你们两人的意思。”
听至此,项晨心中的不悦已一扫而空,心情也逐渐好转。真是天助我也!上天毕竟还是有眼的,让他未来的日子还是充满希望,感谢上苍啊!
“太君请放心,这一路上我会好好照顾如倩妹妹的。”
阳光已驱走他心中的阴霾,他的人生又将是灿烂多彩的,太美妙了!
他的喜形于色,何太君俱看在眼中,难道他真是如此讨厌如倩吗?
她对他们两人的未来实是不敢抱太大希望,尤其是见了他此刻的神情,她几乎已经可以笃定,他们两人只怕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不只是他,其实连如倩那方面,她也颇为忧心,他不喜如倩,如倩对他也没好感。
方才,她告诉如倩,要她与他一起到项家堡给她师妹项太君拜寿,如倩就已嘟起小嘴,颇为嫌恶道:
“什么?要我与那粗鄙的人同行,我才不要。”
她好说歹说,如倩才同意代江凌山庄到项家堡拜寿,但她居然说:
“好吧!我去拜寿是可以,但是他走他的,我走我的,我不想与他同行。”
她好话说尽,不知费了多少唇舌,威逼加利诱也一起用上,才说服如倩勉为其难的点头答允与他同行。
但是她将实情隐瞒住,没告诉如倩,她太了解如倩了,这要是让她知道了实情,如倩决计不会答应的,非但如此,说不定会闹出更大的事端。
唉!谁教她是江凌山庄的宝贝呢!全庄上下,人人疼她、纵容她,舍不得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虽然也很舍不得她出嫁,但是她已经十八岁了!若再不替她觅个归宿,她就要变成老姑婆了!瞒住她,不告诉她事实真相也全是为了她好,相信她日后定也会明白他们的一番苦心,不会怪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