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过去还不曾读到过,人们在自己的经验中也从来没有碰到过。瓦片在天空中乱飞;所有的木栅栏都吹倒了;是的,有一把手车为了要救自己的命,就在街上自由行动起来。空中充满了呼啸声,摇撼声。这真是一场可怕的大风暴。运河里的水跑到岸上来了,因为它不知道应该跑到什么地方去才好。风暴在扫过城市的上空,把许多烟囱都带走了;不少古老的、雄伟的教堂尖塔必须弯下腰来,而从那时起就再也没有直起来过。 在那位年高德功的消防队长的门口有一个哨房——这位队长总是跟着最后的那架救火机一起出勤的。风暴对于这座小哨房也不留情;它把它连根拔起,吹在街上乱滚。说来也奇怪,它稳稳地站着,立在一个卑微的木匠门口。这个木匠在上次大火时曾经救出三条命,但是这个哨房却没有考虑这件事情。 一位剃头师傅的招牌——一个大黄铜盆——也被吹走了。它直接落到司法顾问官的窗洞里。邻近所有的人都说,这几乎可算作恶作剧,因为他们像顾问官的最亲密的朋友一样,都把顾问官的夫人叫“剃刀”她是那么锐利,她知道别人的事情比别人自己知道的多。 一块画着于鳍鱼的招牌,飞到一位在报纸上写文章的人的门口。这是风儿开的一个不高明的玩笑;它忘记了,它不应该跟一个在报纸上写文章的人开玩笑,因为他是他自己报纸的大王——他自己的意见也是这样。 一只风信鸡飞到对面的屋顶上去,在那儿停下来,像一件最糟糕的恶作剧——邻人们都这样说。 一个箍桶匠的桶死钉在“仕女服装店”的招牌底下。 一个饭馆的菜单,原来是镶在一个粗架子里,挂在门上的,现在被暴风吹到一个谁也不去的戏院门口。这真是一个可笑的节目单——“萝卜汤和包馅子的白菜”但是这却招引人们走进戏院去。 一个皮毛商人的一张狐狸皮——这是他的一个诚实的招牌——被吹到一个年轻人的门铃绳上。这个年轻人的样子像一把收着的伞;他老是去做晨祷,不停地在追求真理。他是一个“模范人物”——他的姑妈说。 “高等教育研究所”这几个字被搬到一个弹子俱乐部的门上,而研究所的门上却挂起了“这里用奶瓶养孩子”这个招牌。这一点也不文雅,只是顽皮。不过这是风暴做出来的事儿,谁也无法控制它。 这是可怕的一夜。你想想看!在第二天早晨,几乎城里所有的招牌都换了位置。有些地方的招牌上写的字是那么存心不良,连外祖父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不过我看得出来,他在暗自发笑;很可能他还有些秘密不愿意讲出来呢。 住在这城里的那些可怜的人——特别是那些生人——老是找错了他们要访问的人。当然,要是他们按招牌去找的话,这也就无法避免。有些人以为自己是去参加市参议员们的非常庄严的会议,在那儿讨论一些重要的事情;但结果他们却来到了一个天翻地覆的男孩子的学校,来到一群在桌椅上乱跳乱蹦的孩子中间。 有些人把戏院和教堂弄得分不清。这真是可怕极了! 在我们这个时代里,这样的风暴可是从来没有。那只是在外祖父生前发生的,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小孩子。这样的风暴在我们的这个时代里大概是不会发生的,不过可能在我们的孩子的时代里会发生。我们只好希望和祈祷:当风暴在掉换招牌的时候,他们恰好都待在家里。(1865) 这篇极有风趣的小故事最先发表在新的童话和故事集第三卷第三部里。安徒生在手记中写道:“这些行业公会所属的各行各业的单位的庆祝活动,存在于我有关奥登塞(安徒生出生的小镇)的儿时记忆中。”所以这篇作品是有关那个小镇在旧时代风物人情的生动写照,但故事的实际内容是讽刺当时社会上流行的“挂羊头卖狗肉”的现象。所幸乍起的风暴从天而降,还原了事物的本来面貌。“这样的风暴在我们的这个时代里大概是不会发生的,不过可能在我们的孩子的时代里会发生。”这当然是反语,事实上“于今为烈”(aisitair扫描 漪然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