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看废墟说起

    早晨，我开车送父亲从莆田去涵江参加和朋友的聚会，路过新港时，父亲特意叫我停车，说要再看一眼那曾经苦心经营而今天正在拆迁的家园。我一听老人那口气，心中便有几分不忍，怕老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可又拗不过老人一再要求经过时就把车停在那一片生活过多年的美好家园而今成了一片废墟的家门口。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那被拆得稀烂一眼便触目惊心的场面还是瞬间揪住了我们的心，父亲浑浊的泪眼中充满了悲哀，颤抖的手一时几乎无力去打开车门。我见状急忙一脚油门逃也似的载着父亲离开伤心之地，然后转头对仍沉浸在悲伤之中的父亲说：“也好，不破不立，政府正在加紧城镇化建设，你看处处高楼平地起，以后我们会住进高楼大厦，生活在更好环境里的。”父亲似乎在对我说又似乎自言自语：“再也没有了，再也不会有那树荫小院，那月光下的鹅卵石小径，那门前静静流淌的小河，那阳光下龙眼树下轻晃的碎影，那夏夜的的蛙鸣，那棵挂满灯笼般可爱果实的杨桃和散发着幽香的桂树。”沉吟了一会他又愤恨地说：“我们老百姓只需要静静地生活在一个属于我们的小天地里，过与世无争的生活，却为什么总有人打我们的注意呢？。”我只好不断地安慰：“政府在努力，以后我们会有更优美的环境，更好的生活，一切都会有的。”话音未落，只听父亲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等到一切到来，我不知道在哪里。”刹那间，我眼中满是父亲的白发和苍老的容颜，从浑浊的泪眼里我再难抑制的强烈悲愤径直喷涌了出来。接下来便是沉闷的无语。

    待一切平复，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朋友的话语：“为什么我们平头老百姓的平静生活会被打破，就是因为当今那些地方官和房地产商勾结，打着加快城镇化建设的旗号，把好好的房子拆掉，把老百姓的土地强征过来，用于商业开发，更有甚者会把大片良田耕地毁掉来达到与房地产商瓜分利益的目的。试想一下，在强大的人类建筑科技的铁蹄下，把良田毁掉用于建设容易，但要把已经开发建设的土地再变回良田那就再也无能为力了。面对疯狂了房地产市场虚高的房价，也许能让那些政府官员和房地产商各自赚得盆满钵满，可一旦房地产的泡沫破灭之后，一座座鬼城的伫立会变成人类美好生活的墓碑，早晚有一天，政府会苏醒，可苏醒之后面对钢筋水泥的丛林，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今天的决策者和建设者将会是明天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罪人。”这些话虽然有些偏激，但今天想起来，正确得近乎残忍。

    老百姓需要的是若干年后仍能拥有蓝天碧水，看得到绿叶，听得到鸟鸣，吃得到家乡的蔬菜和水果，呼吸家乡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因为那才是家乡的味道，是我们的根。眼看着这一切即将成为奢望，而忍受着今天愚蠢的当权者把个人意志强加于百姓意志之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破坏行为，我们却连说“不”的能力都没有，难道说这不是一种悲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