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办公大楼,阳光仍是耀眼夺目,每每从摇曳生姿的绿叶中看见地面上斑驳的图形,心芸的心就为之雀跃。
她喜欢有阳光的日子,尤其早上起床看见太阳初升,不用闹钟叮铃叫,她便以很快的速度梳洗一番,然后拿张椅子坐在阳台前,看着早报、喝杯咖啡,那种享受可是她一天中最快活的事。如果碰到下雨天就完了!她的心情可是跌入谷底。不论是挤公车或是搭电梯,她总是绷紧一张脸,厌恶的咒骂下雨天的湿黏。
“你有亲人在台北吗?”心芸关心的问道。
只见砚伦皱着眉,摇着头缓缓说道:“我是个——孤儿。”而后转头看向身旁的她“我并不想搏得同情,所以始终不曾告诉你。”
“那为什么现在愿意告诉我了呢?”心芸不解的看着他。
“朋友贵在相知,况且孤儿并不是我愿意选择的。”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心里许多的无奈,似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打在身上那般的疼痛。
“我很抱歉”她搓着手,不知所措的低头看着脚尖踩在每个红砖上。突然,看着他停在一家装演设计得极为新颖的咖啡屋门前。
“我们进去喝个咖啡吧!”心芸热情的邀约,拉着他走了进去。
“许久不曾享受这种奢侈品。”他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只听见砚伦喃喃的说道。
心芸从以前到现在,日子是再单纯不过了,如果有什么复杂难解的问题也只是与后母——琼姨间的不和。而今天的此刻,她竟然大胆的与一位不算陌生,却有着伤害罪名的前者面对而坐,这种感觉真有些疯狂,而她竟被这种疯狂的举止感到意外的兴奋。
砚伦看着她,不解她何以面对有前科的自己非但没有被震慑,反而给予他前所未有的关怀,他的心激动不已,在这世上除了母亲以及孤儿院院长沈姨外,其他的人也只不过是他生活中的过客,从大学毕业到服完兵役至今,知己有几人是可以屈指一算的。
而今,面对这彼此不算熟稔亦不陌生的朋友,她完完全全没有排斥的神情,或者睥睨的言词,这些感受让他的心温暖了不少。突然,他像想到什么似的轻声问道:“为什么你要将自己比喻的如此丑怪?是怕有人对你有非分之想吗?”
心芸听了咯咯的笑个不停,因为这样形容人的外表,不仅可以表现她的文学造诣,更可以摆脱对方对她的遐想,这一举两得的创举怎么可以独享,理所当然也得与好朋友分享喽!
“才不是呢!只是人都有幻想,我怕有朝一日,你我见了面,才发觉我并不如你想像的,那么你的失望可能变成我的自怜。”
“能与你做朋友,已经是我三生有幸,何来的挑剔?”砚伦微一停顿,刚好侍者端来两杯味道浓郁的黑咖啡。
“事实上,人的美丑只是个面具,你的心才是让我对现实社会里多了一些信心。”砚伦相信她不会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孩,希望从别人的赞美中得到满足。“不要在我身上发掘问题,说说你,好吗?”心芸耸耸肩,她可不愿成为靶心,美与丑的问题只是个见人见智的看法。
“你打算今晚去哪呢?”心芸端起桌上的咖啡啜了一口,这才发觉还没有加糖,难怪味道挺苦的,于是从桌旁拿了白砂糖,加了三汤匙放进杯里。
“目前还没想到,也许为了省钱,可能找个便宜的旅舍住一晚。”他放下咖啡杯,看着心芸道:“我想,今天我这副模样一定把你吓坏了。”
“何以见得呢?”心芸自认自己不是温室里的小花,不会那么轻易被吓到的。
“哇!看着你翘得老高的下巴,仿佛像只被挑衅的斗鸡,准备找人打一架似的。”
“这很难说哦,不是找人打一架,就是比画一番口水功呢!”
砚伦被心芸这么一说,整个人都愣住了“什么是口水功’?”他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你太逊了吧!要是将心中不爽的牢骚话一古脑的吐出,如此口水不就到处乱喷了吗?”
哈、哈!砚伦不知自己有多久没这么开心的大笑,突然他好喜欢眼前的这位女孩,不是因为她的美,而是她的纯真率直。
“别再笑了,你今晚要替我省钱呀?”
果真,又是一句无厘头的话题,他真搞不懂这个女孩下一步是要说些什么,于是一脸的狐疑看着她。
只见心芸气定神闲的道:“笑饱了,晚餐不就省下吗?”
砚伦呆愣了片刻,忍不住又哈哈大笑,无视于旁人投来的卫生眼。
心芸微笑的望向他,事实上她是若有所思。她不懂何以第一次的见面,竟有着多年未见之感,与他在一起不需要任何的掩饰与心机,那幼稚的想法也不怕他取笑,悠游自得的轻松是她甚感惊奇的,这种奇异的感觉是温馨且令人流连忘返的。也许是彼此写了近一年的信所产生的吧!心芸如此的想着。
记得她之所以会提笔写信给他,最主要是他的文章受到多数人的赞赏,记得有次在课堂上“成本会计”教授居然称赞砚伦在报上所写的小品文,他认为这个年轻作家可以做为她们的榜样,于是鼓励大家,虽要相信命运,却不要被命运所主宰。
也因在报上看了他的文章后,一时冲动的写了一封信给他,没想到他很快的回信,就这样,两人这一通信就将近一年。
而她这个举动,如果让琼姨知道的话,可能会遭来一顿奚落,甚至更别指望砚伦能到公司上班了。对于砚伦要到公司上班的事,她曾向父亲提过,她谎称那是同学的哥哥,所以没有遭到拒绝,她可是不想告诉父亲真相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再加上公司也急着征人,不然她不可能在信中提起毫无把握的事。
砚伦安静的看着她,又将眼睛望向窗外,想着时间在他们身上似乎是用滑的快速溜过,不然寂静无声的夜幕,此刻怎已翩然的在他们眼前招手?
看着外头的霓虹灯亮起,街上的行人、汽车、摩托车的拥塞,四周的办公大楼已点亮了灯火,他感到一阵茫然,那何去何从的无力感又再次袭击而来。他身上的钱是狱警老高硬塞给他的,再加上自己存的稿费,而这些能撑多久?他真的有些担忧。
他觉得他离开外面的世界已经很久了,突然感觉无法适应。摸着消瘦的面颊,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有些苍老,周遭的人、事、物似乎与他无关,只有眼前这个女孩,能让他激起一些希望。
看着她,他的内心深受感动,在他入狱及出狱的这段日子里,命运之锁似乎将她与他紧紧的相连似的,然而往后的日子里——在这诡谲多变的人生中,她是否仍会如最初般的给予温馨的安慰与鼓舞,他惶恐着
心芸带着他坐公车到士林夜市,品尝着每个摊位的美食,每次两人总是为了抢着付钱而惹来旁观者的不解,最后协议各付各的才算勉强收场。
然后来到一条有着许多服饰店和鞋店的街道,砚伦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看着架上摆设着各式各样的鞋子。
“我们进去看一看,好吗?”他征询心芸问道。
“好呀!舍命陪君子。”
走进店里,他在店里巡视了半天,最后还是心芸替他选了一双咖啡色皮鞋。他试穿时看了一下标价——一六元。
好贵!他心想着。长这么大,他可是从没穿过这么贵的皮鞋,然而穿在脚上的感觉的确很舒服。他的脚在鞋子里动了动,最后还是决定放弃。于是勉强挑了双便宜、样式看起来颇新的皮鞋穿在脚上。店员收了钱,便将他那双破旧的鞋子放进一只纸袋里递给他。
当他们走出店门,砚伦才道:“有些东西好像贵了一点哦!”“现在物价指数上涨,有些东西是比以前来得贵些。”心芸盯着砚伦的新鞋,心想自己太过疏忽了,以他目前的经济状况是不容许他花费太多钱。
“等一下我买件衣服送你,你会介意吗?”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只见砚伦停下脚步,凝视着她的眼神许久,此时此刻他几乎迷失在那双充满着温情的眸子里。他好想握着那双纤柔的手,向她说声谢谢。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他怕他的鲁莽毁了他的友谊。
“我会介意。”他婉拒着“谢谢你的好意,真的!”
只见心芸的神情流露着失望“可是你没有”
“别担心,我还有足够的钱,你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给她看,大约有四、五千元左右。
然而这一点钱怎么够用呢?她替他担忧。“把钱放进口袋里,这条街每天都是这么多人,扒手总是混入其中,所以还是谨慎点!”
砚伦乖乖的将钱放入口袋里,向前走着“心芸,我们现在要去哪呢?”
“带你去男士服饰店,买件裤子、衬衫以及休闲服,如何?”
“好,不过我要自己付钱。”他强调着。
“可不可以让我尽点地主之谊呢?”心芸仍是锲而不舍的希望对方答应。
只见砚伦摇摇头,沉默的走进服饰店。样式新颖的裤子、t恤、衬衫让他看得目不暇给,最后他挑了价格极为便宜的咖啡色西装裤,以及促销价的衬衫、t恤、休闲服等。
当他换上全新的服饰从更衣室走出时,心芸脸上的表情令他畏缩。
“你不喜欢?”他深深的注视着她,问道。
“不是,只因为你穿起来,实在是太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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