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师曾多次推辞,但终究抵不过古老庄主的盛情而勉为其难的收下,但仍言明以十八年为期,时日一至,便将‘莫邪’归还古剑山庄,以镇古剑山庄名为武林第一的名号。”药儿不急不徐地将缘由说明,一心只想归还此剑。
怎料,古青云闻言后两道锋利的剑眉便蹙然拢聚,似有万般考量,唐琛琛见他这般苦恼,虽不明个中原因,仍不禁心疼的轻轻握上他的手,十指交缠,四眼相望之际,无需言喻的情深意重交织流转。
正当众人不语之时,古明月已出声说道:“大哥,你怎么不说话?‘莫邪’既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宝剑,又曾属于古剑山庄所有,今日段大哥依约归还,古剑山庄更是如虎添翼,往后咱们面对昆仑、武当这些自以为是的门派时,就再也用不着留什么情面了,你还在考虑些什么呢?”
古明月之言,其来有自。武林这些年来虽是由古剑山庄暂居首位,但因先后两名庄主都是气度恢宏、识见远大之士,并没有仗势欺人,强加一统武林,只以仲裁者的身分自居,至于其它各大门派,仍是任由其存在发展,只在门派间的争斗可能危及武林和平之际,才会介入调停。
当然,古剑山庄卧虎藏龙,又曾在华山夺下武林盟主之位,众人自是无话可说;但这么多年来,不安于室的也大有人在,这些人原本打算借着老庄主之死,一举歼灭古剑山庄,谁知一向隐姓埋名、行事低调的古青云竟是深藏不露的武学奇才,将一套自创的“断魂剑法”使得有如行云流水般俐落,招招快如闪电,攻人要害,虽是刀刀致命,却又暗留情面,果真一如其名,须臾间便要人断魂。
古青云一身王者风范,令他人不敢不服,只是他一向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行事作风一如其父,只是这谦冲自牧的态度,却让向来心高气傲的古明月视作忍气吞声、步步退让,也难怪她要一鸣不平之气了。
古明月话才出口,古青云便脸色微变,厉言喝道:“明月,你几时变得这般目中无人?你说这话,岂不是要叫段兄笑话我们古剑山庄短视近利、假仁假义了吗?”
“本来就是这样,我又没说错”
“大小姐,别说了。”一向沉默寡言的程朗见古明月仍想出言反驳,立即出声阻止。
古明月心中虽气恼,但碍于人单势薄,古青云又已是一脸怒气,只得悻悻然的瞪了程朗一眼,不再出声。
古青云立即向段逍抱拳一揖,歉声道:“段兄莫见笑,舍妹年幼,不知兹事体大需多方考量,才说了些不得体的孩子话,望段兄海涵。”
段逍仍是一脸淡漠,看不出情绪起伏,只是点了点头,反倒是一旁的药儿,见古青云迟迟没有收下的意思,便又开口说道:“古庄主不必多礼,其实明月姑娘所言倒也不假,常言道‘一诺千金’,当年既已有十八年后归还‘莫邪’之说,而今师兄与我为先师履行承诺,自是天经地义,古庄主又何需多虑,尽管收下便是。”
“这”古青云仍是满脸的为难,始终未伸手接过“莫邪”
“古庄主,您不妨说出不便收下的原因。”药儿眨着一双闪灵的明眸,软硬兼施的逼着古青云将话挑明了说。
“不是我古青云刻意刁难坚持不肯收下‘莫邪’,只是,现今武林之中人心离异,个个都想争夺武林盟主之位。‘莫邪’在他们来说,自是势在必得。两位在今时今日归还此剑,虽别无他意,但难免引起贪念之徒觊觎,今后少不了要引起一场争斗,到时死伤难计,中原武林免不了要元气大伤,是以古某迟迟不敢收下‘莫邪’。”古青云这才全盘托出他为大局设想的考量。
药儿静默不语,转而望向段逍,只见他一脸赞同神色,心中便知有异,她悄悄地叹了口气,出声问道:“古庄主的意思,是要将‘莫邪’”
“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古青云考虑过后,仍是觉得唯有此计行得通。
“古庄主,‘莫邪’乃是当今世上独一无二的奇剑,若让它随我俩返回九寨谷,恐怕再无重现江湖之日,对这样一把熔铸了无数心血的宝剑而言,岂不可惜?更何况”
“药儿。”段逍终于出声,唤住了药儿试图让古青云回心转意的劝说。药儿看着段逍坚毅的眼神,久久才放弃了游说的念头,她一向被段逍制得死死的,这回自然也不例外。
“古庄主。”段逍见状,谨慎的开口说道:“你的考量的确不无道理,‘莫邪’的出现对武林人士而言,恐怕只是提前引发争战,只是此剑既原属古剑山庄,它的最终去处,就应由古庄主发落,只要古庄主舍得,段逍自然不便强求,日后即带着‘莫邪’重回九寨谷。”
“多谢段兄成全,若能藉此避免武林争战,古青云有何不舍,何况,‘莫邪’此剑已有灵性,在有缘人手中才能发挥出剑气,先父当年也是因此才赠剑于卓老前辈,而今,‘莫邪’在段兄手中,是再适当不过了。”
众人仔细的观看着“莫邪”果然见剑上的太极图案似有灵气般缓缓闪动着。
药儿见此事似已定案,反倒更心事重重,她担忧的望着段逍,两人四目相接,不需言喻的默契流荡在空气中。段逍星目如炬,眼底下容反驳的气势宣告着决心,再无商议的可能。药儿见状,心知段逍坚决将此事揽上身,一时之间,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就在此时,一名家丁突然慌慌张张的冲入大厅,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入门一见古青云,立即脸色惨白,双腿一软,整个人趴伏在地,口中直道:“庄主庄主恕罪,属下属下罪该万死,求求庄主网开一面,放属下一条生路”
众人看得一头雾水,只见这名家丁不停的叩头告罪,样子极为可怜,古青云当下脸色一沉,与身旁的唐琛琛互望一眼后朗声说道:“把话说清楚,庄有庄规,倘若你犯的是滔天大罪,神仙也救不了你。”
冒着冷汗的家丁,闻言后心立即凉了半截,在古剑山庄为奴多年,深知古青云的脾气说一不二,于是语带颤抖的说道:“奴才,奴才是负责给那真公主送食物去的,一日两餐,由一条只有庄内的人才知道的地道送去,谁知方才我准备给那真公主送午饭,就见就见地牢中空无一人,锁炼尽数解开,那真公主已经被人劫走”
“什么?”古青云蓦地暴喝一声,单掌劈向座椅把手,一把雕功精细的太师椅立即应声而裂“当啷”一声,只剩地上一堆残木。唐琛琛见状,差点没被他的怒气给吓坏了,赶紧上前拉住他的手臂,轻声安抚道:“青云别这样你会吓到人家的,别生气了”
心知大难临头的家丁,此时更是双眼一闭,只差没口吐白沫、晕厥过去。古青云是标准的“宽以待人,严以律己,”对武林各大门派的挑衅,始终力持以和为贵的原则,多方容忍退让,以避免大动干戈的局面,但身为古剑山庄的庄主,他则立下严谨的庄规,喻令庄中人士不得逾规而行。十几年来,古青云执行庄规丝毫不留情面,铁面无私的奖惩让下人们无话可说,更视庄规为圣旨,半点不得松懈。
善于察言观色的下人们看出,平日沉稳自制的古青云,一旦涉及唐琛琛之事,便很难抑止烈焰般的情感,往往出现疯狂骇人的举动。尤其现今,他对心性歹毒的耶律那真所恨之入骨,尚未行动不表示愿意放过她,即使唐琛琛已平安无事,但要古青云忘却耶律那真所带来的痛苦与折磨,恐怕难如登天。
古青云碍于唐琛琛在场,不便发作怒气,但仍难掩心中忿恨,厉声问道:“能进出地牢之处,除了由桃花林中硬闯之外,便只有由地道一途,古剑山庄内的地道隐密非常,除了专管其事的家丁知晓,外人根本无从得知。说,耶律那真怎么会被劫走?劫囚之人又如何进入地牢?”
此时,地上的家丁谤本就百口莫辩,急得泪如雨下,眼前的形势,摆明是直指他内神通外鬼,串通外人劫走耶律那真,但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当年就是因为他对古剑山庄忠贞不二,庄主才会把重要的地道交由他负责,几十年来,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别说是个人,怕连只蚊子也飞不进去。可现今家丁脸色如土,要他说劫囚之人是由桃花林中闯入,怎么会有人相信?武林中不知多少名人异士硬是不信邪,夜闯桃花林,结果伤的伤、死的死,幸运一点的,也被困个十天半个月,要不是古青云不计前嫌将他们放出,恐怕就要困坐至白发苍苍方可止。所以,怎么可能有人能从桃花林中救人呢?
“庄庄主,属下可以对天发誓,属下绝对没有泄漏地道所在,属下真的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这样?庄主您相信属下,奴才在古剑山庄十几年了,一直谨守本分,从来不敢有二心庄主,您相信相信奴才吧!”实在说不出原因的家丁只能死命的求饶,就只差没开膛剖肚、掏心挖肺地证明自己的清白,只盼古青云在盛怒之下尚能保持些许理智,将这件疑案查清后再作处置。
古青云见此情景,即蹙眉深思了起来,他深知古剑山庄内的仆役全是忠心耿耿、誓死效忠的,绝不可能发生串通外人侵入山庄的事,只是眼前他实在想不出有谁能在如此神秘的情况下救出那真公主
“终于有人发现了,我还以为古剑山庄内的部属是这般迟缓呢!”
药儿银铃般的声音清脆的响起,话中的含意却令众人大惊,莫非是她将那真公主释放出来的。
“药儿姑娘,请你把话说清楚,否则”古青云倏地沉下一张脸,双眼利如大刀,冷冷地瞥向药儿,话中冰冷的温度,真教人不寒而栗。
药儿丽如芙蓉的脸庞上,不急不徐的浮上一丝浅笑,面对一脸错愕的众人及怒气隐隐上升的古青云,却显得轻松自如,甚至有些优闲自若,她轻快地开了口,说道:“怎么?还不够清楚吗?耶律那真是我救走的。”
此言一出,大厅上的惊呼声此起彼落,古青云更是一个飞步直逼近药儿身旁,紧握的双拳险些按捺不住沸腾的情绪,他再度开口,低沉而缓慢的问道:“真是你放走的?那耶律那真现今人在何处?”
面对古青云凌厉的气势,药儿丝毫不见畏惧之色,扬声俐落地回道:“昨夜子时,我已遣人将她送回西域。”
才说完,古青云脸色大变,正要有所动作之际,一直沉默不语的段逍已先一步按住他肩头,沉声说道:“古庄主,先听药儿怎么说。”
“青云,你先别气,药儿一定有什么理由才会这么做,你先听他解释嘛。”唐琛琛也急奔至古青云身旁,见情况大乱,急得已是梨花带泪,连忙扯住迸青云的衣角,好声相劝。
此时,只有古明月立即发难,说道:“有什么好解释的?她自己都承认的事,难道还会有假吗?分明就是她收受了耶律那真的好处,才放她回西域的。”
“药儿--”段逍出言唤道,澄澈的双眼定睛望着她,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只相信由她口中传达的事实。“把话说清楚。”
药儿望着段逍,笑容逐渐敛去,现出严肃的神色,清楚地说出她此举的原因。
“耶律那真自离开陀罗国总定期背回信息报平安,但数月前被囚禁于地牢后,便与国内失去了连络,我由侧面得知,现今陀罗国王已是忧心忡忡,更多次致函古剑山庄,而古庄主却置之不理,陀罗国王勃然大怒,似有意将事端扩大。古庄主,你可真算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陀罗国本是西域泱泱大国,若因此事让汉胡失和,引起战端,你担待的起吗?更何况,你既以武林存亡为己任,极力避免任何流血冲突,倘若为一己之私,继续囚禁耶律那真,反倒引起两国争端殃及百姓,岂不要教天下人耻笑?”
众人一听,皆心有所感默默无语,此时唐琛琛轻柔的声音却怯怯地响了起来。
“药儿说得没错,何况,那真公主之所以变成今日这般,也是因为对夫君你的一片痴心,却得不到回报所致,我们也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的,而且,我既然已经平安无事,也就再无名目囚禁她了药儿准备放走那真公主的事,我是事前就获知的,因为我也同意放她回国,药儿才”
古青云叹了口气,悄悄地拉紧了唐琛琛的柔荑,看着她双眉紧蹙的模样,心中又是一阵不舍。他是希望她快乐的,只是,长久以来,唐琛琛总是为了他伤心难过、忧愁痛苦,仅管她总是背着他落泪,独自承受许多煎熬折磨,但他又如何能视而不见?有时,他总是在想,是不是自己给的并不是她所想要的。
古青云沉默了半晌,才沉声说道:“药儿姑娘的思虑的确周详,既然琛琛并不记恨耶律那真的所作所为,我也不便再为难她;只是耶律那真回到西域后,不见得便能将此事一笔勾消,倘若她心有不甘,将此事告知陀罗国王,到那时恐怕亦难善了。”
药儿浅浅一笑,灿如子夜星般的眼眸泛起胸有成竹的神色,说道:“这点古庄主不必担心,此事药儿早有防范。当日,我由桃花林中闯过九九八十一个阵法,救出耶律那真后,已先行让她服下‘忘忧散’,两年来的一切记忆,便会自她脑中烟消云散,唯一记得的,只有她在陀罗国时的印象,对于古剑山庄中的一切包括对古庄主的痴情爱恋,她永远也不会想起也许,这对她而言,是另一种幸福。”药儿有些欷吁感叹,脑海中想起那日地牢之中,耶律那真如泣如诉的话语,不禁顿时垂下了眼睑。
“药儿姑娘。”古青云仿佛想起了什么,双眉一蹙,开口问道:“当日,你是一个人闯入桃花林中的?”
“那是当然,要是找师兄一块去,肯定我话还没说明,他就生气得把我五花大绑,一步也不让我离开。”药儿蓦地绽开笑颜,俏皮地向段逍眨了眨眼。原先她就没打算告诉段逍的,因为以他对她的保护程度而言,是不可能让她涉入桃花林这般禁地的,就算药儿有十足的把握,也绝对说服不了他。
段逍泛起淡淡的一笑。
一旁的程朗闻言后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开口问道:“就凭着当日我带着你进入的记忆,你就解出了桃花林中千变万化的阵形?”
怎么可能?众人心中都有着同样的疑问,桃花林中的诀法阵式之妙,枉死其中的名士剑客更是数之不清,就连自小生长于古剑山庄的程朗,也费了数年工夫才略有心得,但平日也不敢莽撞行事,而药儿只凭着一日的记忆,便有恃无恐地闯入,莫非她当真是过目不忘,聪明绝顶。
药儿睨了程朗一眼,对他穷追不舍的追问感到有些无趣,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
她随意的回道:“是又如何?”
在场中人,除了段逍习以为常之外,其余人等莫不面面相觑,段逍的“弄心剑法”已教他们叹为观止,谁知看似娇弱的药儿更是深藏不露。
一旁的段逍和药儿则不理会众人的反应,只是彼此以眼神交换着讯息。药儿擅自行动的事,要和众人作个交代,对她辩才无碍的口才而言,自是迎刀有余,但若是对上她唯一的克星--段逍的话,恐怕就没那般轻松自在了。
药儿看明段逍眼中传递着“私下聊聊”的神情,立即苦了张小脸,清楚自己大概只有等着挨骂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