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悟?你怕不是在逗我?
以前每回用五色祭坛祭天的时候,天道他老人都像是面对打秋风不成器又七拐八弯,关系十八里远的亲戚,能给点甘露就不错了。
最多的一回,所有妖得的加在一起,大概也没有半杯,还有好些次天道根本鸟都不鸟。
祭完天后一阵风吹过,迎面带起几粒沙子,场景极其尴尬。
孔云先前觉得天道偏爱自己也不是没道理的,有他参加的祭天,每回都是降了甘露的,更别说他总是得到好处最多的那个妖。但参加了那么多次,也从来没听说有什么祭天还能让人顿悟的。
难道那家伙极其得天道喜欢?
不不不,孔云在心里否决,肯定是那家伙自己知道等会儿甘露比不上我,所以故意说顿悟,给自己找回面子,毕竟顿悟这东西看不着摸不着,全凭一张嘴,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好哇,没想到他浓眉大眼长得俊,居然是一个敢在祭天的时候骗人的。
他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陆星沉,觉得这个人类也是真的胆子大,忍不住说道:“输了就输了,这也没什么,我们这回又没有赌什么东西。你刚刚还很不要脸来着,这时候怎么又为了面子胡扯,万一天道生气了怎么办?你们人类不知道,以为天道无情无欲,但我跟你说,天道其实可小心眼儿了,要真被记住,喝水都会塞牙缝——”
孔云觉得自己十分苦口婆心,而且这么为一个人类着想,真是妖族之中不多见的清流。然后清流孔少主就看见终于落了下来的甘露“刷——”地落到旁边正被他规劝的人类身上。
真的是“刷——”。
孔云目瞪口呆地看着上面那片泛着清光的甘露呈漏斗状灌入陆星沉身体,有一团因为灌得太急溢出来,没能进入陆星沉身体的甘露,正好飘到了他的身边。
小小一团,变换着形状,可爱又可怜。
清光上传来了一阵让人觉得舒服的气息,孔云忍不住伸手,下意识想要碰碰它。
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团又软又萌的甘露,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再挪了挪,最后一头扎进兄弟姐妹们的旋涡,像一只快乐的小雏鸟投进妈妈的怀抱,急不可耐地进了陆星沉的身体。
孔云:……
他觉得自己眼睛有点花,
他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
他还觉得自己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醒。
他掐了自己一下。
在手指的抽痛中,孔云终于能够确定这不是一个梦。
这大厅里的其他人和他一样目瞪口呆加不可置信。
他们抬头看这笼罩在头顶上的一片甘露,又呆愣愣地看着甘露唯独在陆星沉那里破了的口子,再看看自己头顶飘着,死活不落下来的样子,眼睛都快掉了。
白观主的小弟子在恍恍惚惚中,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陆先生,是天道的亲儿子吗?”
有妖族不甘心,御使法术飞起来,想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把甘露给吃到肚子里。
然而天道好不容易能给他们口中的自己亲儿子塞零花钱,能准许被人偷偷摸摸拿个一块两块吗?
——当然是想都不要想。
虽然天道其实并没有私人情绪,但他这种不带私人情绪、像是万事万物存在的公理一样理所应当的偏心,以及不带私人情绪的小心眼儿,才真正是叫无数人咬碎了牙。
比如现在,那个妖族明明以速度见长,但就是怎么都追不上甘露,他去哪里,哪里的甘露就一哄而散。
在他恨恨地落地后,窗帘又再度卷起,卷进来一大泼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糊在他脸上。
是真雨水,除了打湿衣服,没有其他增益效果的那种。
那妖族活了七八百年,修为何其高深,但竟然都避不开这捧水,被直愣愣地糊了一脸。
妖族大妖:……
陆星沉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细微生机如同雨露滋润干涸的土地一样滋润着身体,让身体中那些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暗伤,和几次爆发、血脉加剧所带来的负担,尽数被轻轻拂去。
等到十分多钟后,在所有人一言难尽的目光,他终于睁开了眼,然后直直对上了一整个大厅人和妖的目光。
那目光之复杂,简直难以言表。
孔云问:“你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