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菲斯焦急的偷望,想了想,她干脆放弃命令和礼仪,从地上爬起,快步走过去。
约法尔来到了王榻边,他坐下来,静静的盯着床上嘴唇紫红,意识不清的贝斯。
侍女放在床边的小桶已经装满了混合着黑血的温水,甜兮兮的血腥气味闻久了,让人直反胃想吐。
见到埃及的主人,每个人都屏住呼吸,努力做个装饰物,提心吊胆。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还沉浸在悲伤中的男人,会不会忽然蹦起来,捏碎他们其中任意一人的脑袋!
沉睡着的贝斯安静乖巧陷在床铺中,他手腕上缠着绷带,那是老医师采用放血治疗,留下的刀口。
这样的刀口分布在他四肢,放血后用埃及治疗蛇毒的药膏敷好再缠上纱布,可以延缓蛇毒的发作。
看了会儿,约法尔手掌贴上贝斯的脸,拇指从冰凉柔软的脸颊上轻轻地摩擦,带着留恋和不舍。
“很难受吗?贝斯特。”
约法尔问床上昏迷不醒的贝斯,他手掌从少年的脸颊缓缓地移动,落到贝斯脖颈上,他垂着眼,自顾自己的说:
“我知道蛇毒会叫人非常痛苦,中了卡尔波的人,会从身体里开始被腐蚀。胃、肠子、肝脏……在肚子里化成一堆浓黑的血水肉块,划开胸膛后争相恐后的流出来,恶臭的像烂泥。多活一秒,都是酷刑般的折磨。”
“就算医好,也要忍受被蛇毒腐蚀后的后遗症,丧失一部分作为正常人的能力。”
床上的贝斯无法做出害怕的表情,约法尔看着他,勾起唇角,低头吻了吻贝斯颜色诡异的嘴唇,他没有立刻直起身,而是就这么跟贝斯脸对脸,鼻息交错。
“你怕了吗?”
“……”
“还说不怕,小东西。”
“……”
“别怕,你踏上冥途的路上不会寂寞。”
床上的少年明明没有回答,他们王却轻笑起来,越笑越大声——略微诡异渗人,回荡在死寂的宫殿,笑的在场所有人毛骨悚然。
他们这些人仿佛成了包围了狼的母羊——连角都没有,靠可笑的数量壮胆,又蠢又傻还不能逃离,只能等待被逐个咬死!
无数或惊恐,或含泪,或惧怕到胆子都要皲裂的眼睛,在突然戛然而止的低声下睁大!
身上扩散着死亡和阴冷杀机的俊美法老王,用血腥残忍、带着笑意的语气说:
“把赫塞扔进牢房,罢免他的大神官职位。失职的亲卫长砍掉双腿,贬为奴隶。”
“王宫的厨师和后厨所有侍从,包括奴隶,全部拉去金字塔!割掉他们的舌头!挖去他们的双眼!
——我要看他们活着被做成木乃伊,在虫坑中无法呼救无法挣扎,无法看见自己的亲人!感受自己一点点被食肉圣甲虫爬满全身、咬破皮肤钻进血肉里啃食他们的内脏!
我不会赐予他们赦免,永远不会——
他们死后,我要聆听他们灵魂发出的痛苦的哀嚎每个夜晚都响彻在黑暗的地下!每个夜晚!”
约法尔胸口剧烈的起伏,他转身盯着所有人一字一句咬住那些可怕的字符,双眼闪烁着猩红的光!
俊美的脸仿佛被皮囊下的鼓动挣扎的东西撕破,露出青灰狰狞的鬼面和獠牙!
“……唔。”
有人咬住手背强行压抑住呜咽。
“涅菲斯,你不会劝我。”比镰刀还锋利的视线扫过他们,约法尔转过身,一边用完全不符合现在地狱般场景的温柔力度抚摸贝斯的脸,边再次开口:“因为你不想也躺进虫坑。”
只要你开口,你也是死者中的一员。
“…………”
唯一能劝阻王,放过无辜者的涅菲斯在触碰到约法尔视线的那一刻,已经忘了呼吸。
她喉骨上下滑动,嘴角颤抖说不出一句话。
死寂。
寝宫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