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亡谷

再高明的预言术也仍旧是一种术，只要是术，就会被阻挡、被破坏。而对灾祸来临的感知却是一种天生的本能，按照魔法师的说法，就是有某种与之对应的本源，所以不可能被屏蔽，也无法篡改。

    “吃完东西马上就走，趁着天还有些亮，多赶一段路。”墨菲既然决定这么做，也就不打算拖延时间。

    “既然这样决定了，那就把硬饼全都扔掉吧！”尼斯把手伸进大口袋，将里面的烤肉全都取出来。

    如果一切顺利，他们明天中午就可以在家里舒舒服服地吃大餐了。

    布莱克第一个把硬饼扔了出去，他很高兴能够这样做，紧接着贝莉蒂也非常兴奋地扔掉她的硬饼。

    晚餐很快就吃完了，烤肉的数量并不是很多，两三口就可以解决。

    尼斯倒空了口袋，然后跳了下去，把那卷软皮收了起来，除了这件宝贝之外，还有很多东西要带走。

    他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其他人也在为离开做准备。

    墨菲用那张巨网把贝莉蒂紧紧地背在自己的背上，巴德则盘起绳索搭在肩上，这一路上要翻山越岭，肯定会用到绳索。

    一刻钟之后，所有的人都爬到山壁的顶上。

    从这里往外看，只看得到连绵的山岭。

    山岭的走势大部分是平行的，偶尔也会交会在一起，山岭和山岭之间是深而窄的峡谷。

    “这有多宽？”墨菲转头问贝莉蒂。

    “死亡谷的平均宽度是二十公里，边缘三公里都比较好走。”女孩说道。

    “一侧是十公里，再减掉三公里，就是七公里，距离挺近。”尼斯扔掉斗篷，替自己加了一个轻灵术，然后啪的一声打开肩膀后面的那对小翼。

    他纵身跳下山崖，朝对面的山岭飞掠而去。

    前方的这道峡谷有两百多米宽，当他滑翔到对面山壁上的时候，高度已经跌了十几米，不过这比下山再上山要轻松许多。

    踩着山壁往上奔跑，尼斯很快就登上对面那道山岭。

    “把绳索扔过来。”他朝着对面招手。

    巴德猛地一甩膀子，盘在一起的绳索朝着尼斯飞去，他的手臂强健有力，两道山岭之间有两百多米，绳索仍顺利的飞到尼斯面前。

    尼斯连忙接住另外一头，用力把绳索拉直。

    第一个过来的是墨菲，他背着一个人仍旧奔跑如飞。其他人紧随其后，一个个踩着索桥渡过峡谷。最后一个过来的是巴德，他把绳索的另一头绑在一块大石头上，飞奔到这边之后，猛地一抖绳索，绳索立刻和大石头分开。

    成功飞跃第一道峡谷，证明这种办法有效。

    当天色彻底变黑，他们终于跃过那道连绵的山岭。

    突然，尼斯感觉心头一紧，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不好，我们的行踪暴露了。”他连忙发出警告，与此同时，一张卷轴已经出现在他的手里。

    随着卷轴展开，冥冥之中的那双眼睛渐渐变得模糊，仿佛那双眼睛和他们之间隔了一层雾气。

    “走，快走。”尼斯大声催促道，这个神术只能够维持一个小时，他们必须在一个小时里面跑出够远的距离。

    “要不然再回去？”墨菲有些后悔了。

    “没用，既然知道我们在这里，他们肯定能够猜到我们走的是死亡谷，完全可以在另一头堵我们。”贝莉蒂说道。

    “砍一棵树做滑竿，让贝莉蒂坐在上面，皮特罗和迪洛负责抬她。”墨菲迅速解开身上的巨网把女孩放下，他时刻要准备战斗。

    巴德随手砍倒一棵树，又一刀把树木劈成两半，再稍微修整一下，至于座椅则没必要，就把刚才那张渔网往两根棍子一搭。

    那个女孩飞身坐了上去。

    队伍重新组合，这一次换成墨菲在前面开路，他能够感知方圆五百米之内的一切，自然能够找到最合适的道路。

    一声鹰鸣从南面而来。

    墨菲停下脚步，他不由自主地攥紧手中的长剑，他只剩下两柄长剑了。

    “还有十几公里。”贝莉蒂一直在计算路程。

    “走不过去了，他们一来就算准我们会往南走，所以在这里堵着。”墨菲很清楚眼前的情况：“我猜他们是沿着边境散开，一旦发现我们的行踪，就立刻让附近的人围堵，所以挡在前面的人应该不会很多。”

    “把防毒衣穿上，你们应该没扔吧？”尼斯从树梢上跳了下来：“我这里有从里面带出来的东西，稍微布置一下，就可以让这里变成一片剧毒之地。”

    “我们也可以做一些陷阱。”墨菲的一个手下受到尼斯的启迪，也有了主意。

    “贝莉蒂，等一会儿你找个地方躲好。”墨菲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情人。

    他转头对布莱克命令道：“你把那头鹰射下来，有这畜牲在，他们肯定会跑到前面堵我们，说不定还会设下陷阱等着我们，没了它，他们就只能散开，像梳子一样，把我们梳出来。”

    尼斯和布莱克对望一眼，他们原本以为墨菲是有勇无谋的莽夫，没想到这个家伙也有心思细腻的时候。

    布莱克举起了弓，不过并没有聚集斗气。

    那头鹰不是什么魔兽，如果用天弓秘技太小题大做了，而且会暴露他的身份，身为骑士却掌握天弓秘技的人并不多，稍微一查就知道了。

    拉开弓，搭上箭，布莱克瞄准了片刻。

    那只鹰离这边有五、六百米远，一般的箭根本就构不着，他却不在乎。

    只听铮的一声轻响，箭矢发出尖锐的利啸声飞了出去。

    这是一枝猎雀箭，比轻箭还要轻得多，离弦的轨迹飘摇，飞到一百米之后就已经谈不上什么威力了。

    不过这种箭也有好处，出手的速度没有任何一种箭能够与之相比，飞行的距离也是如此，因为这种箭的速度降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开始滑翔，下落的弧线异常平展。

    那只老魔绝对倒霉，如果是白天的话，它根本用不着离得这么近，它的眼睛能够在一公里外找出草丛中的兔子，找几个活人更没话说。而且它绝对可以看到底下的人张弓搭箭正瞄准着它。

    可惜现在是晚上。

    它飞得太近，也没有看到底下的人瞄准它，所以当箭矢破空的声音惊动到它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这只老鹰翻滚着从空中掉落下来。这一箭穿透了它的身体，箭矢上还带着剧毒。

    布莱克倒没有刻意涂抹毒药，他穿越死亡谷的一路上，箭囊就那么挂着，一路上毒气熏蒸，早已经将一囊袋的箭全都变成毒箭。

    在地面上，尼斯也忙着布置，他先是布下一幻阵。等到众人重新穿好防毒衣之后，他一边念着微风扬尘的咒语，一边往空中抛撒粉末，这些粉末是他闲着无聊，挖了一些块根，烤干之后研磨成粉。

    死亡谷的植物全都带有剧毒，块根更是毒素堆积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尼斯开始替众人加持神术，而他口袋里也已经塞了几张卷轴，为的是取用方便。

    五、六分钟后，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正如墨菲当初预料的那样，那脚步声很分散，毫无疑问，对方是尽可能散开，想要用拉网的方式把他们找出来。

    “有个神官。”墨菲的怒气直冲头顶。

    神官其实很容易分辨，因为加持了一大堆神术，在黑暗中这个人就像是一枝火炬。

    “这认能杀吗？”尼斯连忙问。

    在战争中双方相遇，首先要干掉的就是施法者。

    “杀了没关系，佛庙不该介入世俗仇杀。”墨菲咬着牙说道。

    “他们已经介入了，或许他们还会介入得更深。”尼斯可不敢保证这把火会不会烧到自己身上？他跑到蛮族的地盘不是为了打仗，而是想做生意。

    “尽管放心，这里的神庙不是你们的教会，没那么大的权力，神庙必须受长老会和王的约束。”墨菲做着保证。

    事到如今，尼斯也只能相信墨菲了。

    再说，他事先已经扰乱天机，就算杀了那个神官，有上帝帮着掩饰一切，蛮族的神灵也别想知道是谁动的手。

    突然一阵惨叫声打破黑夜的寂静，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

    两个追捕者捏着喉咙倒了下去，他罾身体迅速浮肿。

    “他们在这里……妈的，有埋伏。”追捕者顿时慌乱了起来。

    那个神官的反应很快，身体四周立刻升起一道五颜六色的结界，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发光的大玻璃球。

    这是“战神的庇佑”，北方诸神之中战神赐予信徒的神术。

    一看到是战神的神官，尼斯松了口气。

    战神的神官很强，攻防一体，而且辅助类的魔法也很厉害，可惜，战神赐予的神术里，没有治疗和驱除的能力。

    他把准备好的卷轴塞回衣兜，又从魔法袋里掏出一把煤灰。

    “普拉斯——马弗斯。”他念了一个咒语。

    一瞬间，那个神官站立之处的四周被一圃黑雾所笼罩。

    这是“黑暗笼罩”，一种非常低阶的魔法。

    不管是驱散魔法还是释放出大片光明，都可以破解黑暗笼罩，要不然刮一阵大风也可以把黑雾吹散。

    可惜战神的神官做不到，战神不是光明之神，不是火神，更不是风神，他赐予的力量只和战斗有关。

    对症下药，找到对方的弱点，用相应的魔法将对方干掉，这是实战流魔法师最擅长的一招，而用黑暗笼罩对付北地战神神官，绝对是经典的套路。

    当然杀招绝对不是这种无害的魔法。

    尼斯从口袋里取出一只卷轴。

    那是一只黑色的卷轴，正面画着一朵枯萎的鲜花。

    战神的神官防御很强，攻击更强，和他们硬碰硬肯定会吃亏。有神灵撑腰，精神类、诅咒类的魔法也很难奏效，应该说很难对付。

    可惜，教会前前后后和他们打了一千年的交道，早就有了一套针对他们的打法。

    随着那黑色的卷轴化为灰烬，一道白色的光柱投射在那片黑雾中央，这道光柱和生命类的神术很像。

    事实上它确实是生命类的神术，它的作用是将人体内所有的活力激发出来，让生命力瞬间燃烧，与此同时，它还会将千倍的生命能量注入目标的体内，那绝对是火上浇油。

    就看到刺眼的白光从黑雾中透了出来，转眼间，将黑雾彻底地驱散。但是那散发出刺眼白光的战神神官看上去非常痛苦，他双手抱头，浑身颤抖，白色圣光就像火焰一般往外喷射。

    白光只持续了七、八秒钟就迅速暗淡下去，就在光芒即将消失之前，所有的人都愕然发现，那个神官已经胲容枯槁犹如一具干尸。

    这就是“死亡枯萎”的恶毒之处。

    看到对手死亡，尼斯松了口气的同时，暗自感叹，神的仆人如果不会治疗和驱散，果然就是个渣，实力再强，也会被别人轻而易举地干掉。

    现在唯一让他感到遗憾的，就是他还没看到那个战神神官出手，仅仅凭一个“战神的庇佑”根本无法确定对方的实力。

    在战场的另外一侧，三团剑光交织成一片，清悦的琴音和剑气破空的尖啸声混杂在一起。

    四周的树木早已经化为碎片，地面也密布着无数裂痕。

    超阶强者之间的战斗是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就连布莱克这个离超阶仅仅一步之遥的骑士，也远远地躲了开去。

    不是超阶，卷入超阶之间的战斗绝对必死无疑。

    墨菲以一敌二，打得很辛苦。

    如果单打独斗的话，那两个人绝对不是墨菲的对手，墨菲从琴弦的震动中受到启迪，领悟了震动的奥妙，进而窥视到破断之力。在超阶强者中，绝对可以傲视群雄。

    但是对方有两个人。

    墨菲不敢冒险，他就算全力以赴干掉其中一个，也免不了会露出一丝疲态，到时候就危险了。更何况他的剑法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全力攻击的时候，手中的剑肯定会承受不住而崩碎。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拖时间。

    这里是他的主场，四周漂浮着毒粉，这两个人不得不屏住呼吸，并且将暗劲遍布全身，让毒粉无法靠近，这至少分掉他们一半的精力。

    突然，一座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法阵，笼罩在这片战场上。

    几乎在一瞬间一个人身上闪烁着辅助神术的光芒，同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大驱散术”，不但可以驱散魔法，连神术也可以驱散。

    把三个人身上的辅助神术驱了个干干净净，转眼间墨菲的身上又补上一连串的辅助神术。

    平衡在一瞬间被打破了。

    要知道，这片战场上不但有毒雾，还布设有幻阵。

    刚才那两个人能够把墨菲逼得手忙脚乱，是因为那个神官替他们加持了不受幻术影响的神术。现在所有的神术都被剥离了，两个人立刻变成瞎子和聋子。

    用双手大剑的人猛地收手，身体倒退着飞出三十多米，然后转身就逃。

    使长剑的人还不知道同伴已经逃了，还在那里茫然地挥舞着长剑。

    墨菲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琴音瞬间变得尖锐起来，他的长剑猛地一抖，朝着对方的长剑斩了过去。

    黑暗中顿时爆起一串火星，紧随其后就是金属破碎声。

    墨菲的剑折断了，断在剑尖一寸处，他没有用出全力，所以剑没有崩碎，那个人的剑也断了，断在剑柄前方一寸的地方。

    “别杀他。”女孩大声喊道。

    贝莉蒂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战斗，虽然夜色很黑，她仍旧认出那个拿长剑的人是她的哥哥。她的心揪得很紧，一边是她的情郎，另外一边是她的兄长，她不想任何一方出事。

    墨菲很听话，他扔下对手，朝着那个逃跑的家伙追了过去，或许他早就猜到这个结果。

    女孩的哥哥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他在犹豫，在逃跑和把妹妹扣为人质间挣扎着。

    过了好一会儿，“当啷”一声，他把断剑扔到地上。

    在黑暗中，尼斯也松了口气，他的指尖一直捏着一根纤细的针，上面隐约流动着暗淡的紫光。

    这是一根飞针，上面篆刻着“毒吻”和“麻痹术”的法阵，不用的时候，包里在一只“劲弯术”卷轴里。

    刚才尼斯隐而不发，但是只要心念一动，针就会射出去，三十米之内必中。

    这是他最快的一招，而且可以控制出手的时机，不像魔法一旦启动就必须施展出去。

    贝莉蒂的哥哥刚才如果敢乱动的话，这根飞针肯定会钉在他的眼睛上。

    突然，树林深处响起一声尖锐高亢的爆鸣。

    那是墨菲的剑崩碎的声音。

    这把剑被他全力掷出，离开手掌的时候，剑体已经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前面亡命奔逃的家伙反手格挡，断剑就崩碎了。

    一阵无形的波动朝着四面八方荡漾开，五米之内的所有树木都被那无形的波刃割裂成碎片，更远的树木也枝叶断折，树皮剥离。

    那个超阶强者近在咫尺，当然不可能分毫无损。他手中的双手大剑被震断，成了一段段寸长的铁片。他握剑的那只手血肉翻卷，五根手指少掉三根，整个后背也血肉模糊。要不是戴着厚重的铁盔，他的脑袋恐怕也保不住。

    就像是受伤的野兽，此人仰头悲嚎，脚下却加快速度，转瞬间消失在密林深处。

    墨菲停了下来，没有兵刃，他的一身本事发挥不出三成，很难说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他也不放心后面？

    对贝莉蒂的哥哥，墨菲始终抱有一丝戒心。

    在夜色下，一群人快速飞奔着，贝莉蒂的哥哥被里在中间。

    “前面有一座小镇。”跑在最前面的巴德低声喊道。

    所有的人全都放下心来，他们现在安全了。

    就像哥伦安特王国忌惮北方蛮族一样，蛮族对哥伦安特同样也非常忌惮。

    蛮族虽然强捍，但是他们的人口太少，而且物资匮乏，特别是食物不够，即便哥伦安特这个穷国也比他们强得多。再加上蛮族内部纷争激烈，已经没有几个世纪以前一心向外的那股冲劲。

    “你们带着贝莉蒂先过去。”墨菲对几个手下命令道。

    “你帮他们安排一个地方。”尼斯让布莱克也跟着过去。

    女孩显然不想离开，她瞪着自己的情郎好半天之后，咬牙说道：“你必须发誓，不能伤害我的哥哥。”

    “我发誓。”墨菲无可奈何地举起右手，他刚才确实有那么一丝恶念，想把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

    那四个手下抬着滑板走了，只有越过那座小镇才是彻底的安全。

    荒野中只剩下墨菲、尼斯和贝莉蒂的哥哥。

    “没用的，你们俩跑了，但是你的家人、你的部族跑不了，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贝尼蒂的哥哥冷笑了一声，刚才他敢扔掉武器投降，就是因为心里有底。

    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墨菲好像早有成算。

    “说来听听。”他悠然地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

    “你应该很清楚，贝莉蒂嫁给怀特家的长子是早就安排好的一场政治联姻，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你干了这种事，就等着承受我们两家的愤怒吧！”这个男人朝着墨菲吐了口唾沫，用让人牙酸的声音狂笑起来：“不只是你，还有你的家族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你说完了？”墨菲显得很冷淡。

    “你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贝莉蒂的哥哥冷笑着问道：“你当然可以逃，但是你的家人逃不了。”

    “现在让我来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墨菲看了远处一眼，他确认已经看不到贝莉蒂的身影之后才继续说道：“我和你的妹妹是一见钟情，不过我们之所以能够见面，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贝莉蒂的哥哥一下子站直了身体，蛮族粗疏，但不代表他们没有脑子。

    “是谁安排的？”

    墨菲显然很享受对方焦虑的样子，停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还记得两萍前玫莎娜公主举办的郊游会吗？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贝莉蒂的。”

    贝莉蒂的哥哥瞳孔一阵收缩，他的身体晃了晃，似乎有些摇摇欲坠。

    这番话背后隐藏着的意思让他感到恐惧。

    “这肯定是蒙特斯的主意，肯定是那个可恶的侏儒。”贝莉蒂的哥哥咬牙切齿地吼道。

    “你太抬举蒙特斯了，我承认他确实很厉害，可他只是一条寄人篱下的狗，而且他无儿无女无牵无挂，把怀特家族拉下水对他根本没什么意义……真正厉害的人物是我们的王，他在不动声色间就解除一个天大的危机。”墨菲的话语之中充满无奈，他在这件事里，从头到底都是一枚冲锋陷阵的棋子。

    “这不可能，怀特家族一向对王忠心耿耿，他能够得到现在这个位置也是怀特家族全力支持的结果……”贝莉蒂的哥哥根本不相信，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

    “对王忠心耿耿的是已经死了的前任家主和另外几个老家伙，你仔细想想康昆父子平时的所作所为，想想怀特家族这段日子以来咄咄逼人的势态，再想想康昆上你们家逼亲时的嘴脸，你别告诉我你从来没看出过他们的异心。”墨菲淡淡地说道。

    贝莉蒂的哥哥沉默下来。

    怀特家族是罗格斯菲尔德城里排名第二的大家族，以前就非常强势，自从换了家主，更是变得飞扬跋扈。

    正因为如此，当初怀特家上门提亲的时候，他们家并不是没有争论过，有人赞成，也有人反对，最终的决定是看看王的反应，结果王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们这才定下这门亲事。

    他现在才明白，王并不是没有反应，而是想看看他们的反应，然后再做出应对，所以才有之后的一连串事件。

    王安排贝莉蒂和墨菲结识，让两个人一见钟情，最终导致贝莉蒂私奔，而以怀特家族的跋扈和蛮横，他们在追杀这个男人的同时，肯定会迁怒于这个男人的部落和家人。

    按照规矩这是不允许的，男女间的事不能涉及家人，更别说部族了。

    如果是以前那个深得王信任的怀特家族，破坏规矩也就破坏了，没什么大不了，但是现在，等待他们的恐怕是雷震怒。

    更厉害的是，为了追杀墨菲等人，怀特家所有高手全都派出在外，罗格斯菲尔德城里的主宅正处于最空虚的状态，根本无力和王命抗争。

    “恐怕，你们的王还打算顺便把神庙里各派势力清理一遍。”尼斯是教会出身，看问题自然比他们更深一些。

    神庙和教会一样，应该是超脱于世俗的存在，即便卷入世俗纷争，也应该是那些生死存亡的大事，像现在这样卷入情变仇杀之中，不但是一个笑话，也会让人感到心寒和畏惧。

    尼斯在心中暗自感叹，那个怀特家族实在太傻了，在世俗中拥有仅次于王的权力之后，还要往神庙发展，不管他们是否还有忠诚之心，都不会为王所容。

    “这怎么办？”贝莉蒂的哥哥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他第一次感觉事态严峻。

    八“你们家还有希望，而希望就在你的身上。”尼斯开始施展他最擅长的本事了。

    他最擅长的不是暗器，也不是神术或者魔法，而是耍嘴皮子。这是身为牧师的根本。

    “你们家其实早就看透怀特家族的把戏，不是吗？”尼斯给了一个提示：“只是迫于怀特家族的权势，不得不与之周旋，不过私底下，你们帮了墨菲不小的忙，比如让他闯死亡谷，又比如刚才帮着我们把这些负责围堵的人全都杀了。”

    贝莉蒂的哥哥眨着眼睛看着尼斯，他不傻，当然明白这番话的意思，就是颠倒黑白。如果是在往日，他绝对是一巴掌打过去，但是此刻，他却只能顺着尼斯的思路想。

    “不对，那里面也有我们家族的人。”贝莉蒂的哥哥发现一个破绽。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们家不得不屈于怀特家族的权势，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你们家已经被怀特家控制了，有一部分人甘于充当怀特家的帮凶。”尼斯这招够毒。

    这不只是在找替罪羊，更毒的是，想要脱罪，就必须对自家人下手，这必然导致家族势力重新洗牌。

    “我回去劝劝看，或许……”贝莉蒂的哥哥已经接受尼斯的说法。

    “你不能回去。”尼斯刚才听墨菲说起前因后果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一个计划：“我会安排你去伊比利斯，你在那里等待消息，对外就说你已经死了。等到怀特家垮台之后，你再出现，到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你们家族的秘密部署显露在世人面前。”

    贝莉蒂的哥哥和墨菲全都看着尼斯。

    痞斯的阴险让他们不寒而栗。

    “我很好奇你能够从中得到些什么？”贝莉蒂的哥哥语气僵硬地问道。

    尼斯思索了片刻，他在想要不要说实话。

    最终，他觉得还是抛出一部分实话为好。

    “这件事过了之后，你们家族肯定在罗格斯菲尔德待不下去，我希望你们能够南迁，迁到死亡谷的旁边，这会给你……也给我带来一大笔财富。”

    尼斯只说财富，不说其他的事。

    “有这么好的事？”贝莉蒂的哥哥不相信。

    墨菲却恍然大悟：“你是指死亡谷里的那些矿藏？”

    “矿藏？”贝莉蒂的哥哥越发感到莫名其妙，不过他隐约感觉尼斯刚才说的那些未必是谎言。

    “那里面不只有矿藏。”尼斯用的是说教的口吻：“走了这么多天，你难道没有发现整座死亡谷遍地是宝吗？”他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我的上帝，你们居然守着这么一座宝库，过着清贫而且寒酸的日子！”

    “你好像把我忘了，无论如何，我和我的家人也有资格插一脚吧？”墨菲说道。

    他已经和尼斯达成一笔交易，再次交易就显得轻松了很多。

    “那没问题，反正死亡谷里面的矿藏一百年都挖不光。”尼斯非常慷慨，反正那不是他的东西。而且和两家谈生意要比和一家谈生意容易得多，后者是独家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