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本震了震,没有接口,也不敢点头——因为他自己也签过保密协议的。但他必须承认,安东单刀直入,给他的震撼不小。
“我想,您应该定制了一副与我的眼镜看起来非常像的眼镜,然后说服了我的理发师,在他为我理发的时候,把我的眼镜换出来,而假的一副放在我眼前。等到我理完发,再偷偷把我的那副眼镜换回来还给我。至于这期间您拿我这副眼镜做了什么,我想,可能是拿去仔细观察并且全程录像了吧。”
这是安东反复推想的结果:只有用这种办法,才能让鲁本与马克破解他眼镜的秘密。
“说实在的,我非常佩服您的观察力,您非常敏锐,这个新闻的线索,应该来自去年那一场足总杯半决赛。”
去年桑德兰杀进了足总杯半决赛,在比赛中安东的眼镜被对手撞掉并踩烂。安东当时出离愤怒,而球队的球员们一起替他报了“大仇”。而鲁本只从这么一件小事出发,就挖掘出了安东的秘密,的确是个新闻圈内的老手。
“可是我想说,这件事,事关我家人的隐私,我不想让这条新闻见报。”安东语气一转,转为强硬,不容置疑。
鲁本一激动:“为什么?我可以赌上我的职业前程告诉你,这绝对是一个好故事!我从业这么多年,写过的烂文章烂报道堆起来有山那么高,可是我从来没想到过,我自己竟真的能发掘出这样感动人心的故事。”
安东刚刚要张口,他的话就被鲁本打断了。
“安东,请允许我叫你安东——我对你再熟悉不过了,从你成为桑德兰主教练的第一天,我就在关注你。对,我是该道歉,为那篇说你是‘无名之辈’的专栏文章,我现在见到你了,我向你道歉,这没问题——用这种‘标题党’、‘夸大其词’的手法来吸引人的眼球,我做过不止一次!”
鲁本越说越激动,索性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咖啡馆另一头坐着的两个葡萄牙小哥见状也站了起来。只有安东一个,稳如泰山般坐着。
“可你认为我作为一个新闻人,我这辈子的追求,就只是吸引眼球,来骗取报纸的销量吗?”鲁本双臂撑在桌面上,凑近了安东。
“你可能想象不到,为了这个您‘不想见报’的故事我付出了多少心血。当把这件事的真相写成稿件的时候,我自己都曾在深夜落泪——”
说到这里,鲁本的声音突然哑了。
“因为,我也曾经有个弟弟……”
安东坐在鲁本对面,此刻只是盯着鲁本,没出声。
鲁本则垂着头,迟迟无法抬起头来面对安东。
“好的新闻,并不一定要用离奇的情节,爆炸性的消息来吸引眼球;真正的好新闻,应该做到‘共情’,好的故事能让人感同身受……这才是我坚持想要让这个故事见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