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连这点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还踢什么足球,组什么国家队?”
“有好些国家的球员,终其一生都在为了能登上世界杯的舞台而奋斗。可我们在这里,却看到这支球队在肆意浪费比赛的机会,践踏这项运动的尊严。”
“作为一个地球人,作为一名足球教练,我为‘见证’这种事而感到耻辱。”
在把这篇文章发给编辑之后,安东突然省过来:这言辞是不是太激烈了一点?
他本人在外界的形象一直是温文尔雅,说话有分寸,愿意多给对方留些余地。但是这次法国队的事件爆发,让他一下子如骨鲠在喉,干脆在文章中把想吐的槽都吐出来了。
他给《镜报》编辑打电话:“我这篇稿子需不需要改改?”
语气太硬的地方是不是该说得婉转些?
但是编辑在电话那头美滋滋地说:“不用不用,主编看过来,说效果一定会好!已经送去校对,晚上就送去印刷啦!”
安东:?……难道是从不发脾气的人突然发了脾气,就会特别地有效果?
果然如主编所言,这篇评论文章刊出之后,在英国的反响很不错。不少人表示:这篇吐槽真是一针见血、畅快淋漓。
除此之外,安东在推特上也推送了这篇文章电子版的链接。登时引来很多法国球迷的留言,用夹杂着一两个法语词汇的英语告诉安东:
——安东先生,请骂得再激烈一点吧!
——如果能骂醒法国队我们会无比感激您的。
——人生有几个四年,四年一次我们竟然等来了这个……
不少法国队的球迷发来了“痛哭”的表情。
除此之外,也有各国的电台电视台找上门,想要采访安东,请他作为“业内人士”对法国队罢训事件发表评论。但是都被安东拒绝了。
他想要说的,其实都已经说完了。
这时候谁也不能救法国队,黄道十二宫和二十八宿也不能。
这时候法国队最需要的,是“关起门来”,自己解决问题,不要再让新的媒体介入,不要再撩拨各方脆弱的神经,免得制造新的矛盾。
到这时,安东对于伯纳德那个吊诡的“任务”,终于有了直观的认识:性格决定命运——真正把命运导向万劫不复的,可能只是一件非常小的事。
法国队整个事件的导火索,其实是《卫报》的那篇报道,报道了阿内尔卡在更衣室骂主教练的行为。
那么阿内尔卡究竟有没有骂人?又或是骂得有么有那么狠?——现在双方各执一词,真相无人得知。
但是究其根本,阿内尔卡的“爆发”,是整个事件的起因。
据安东对阿内尔卡这名球星的了解,他猜测阿内尔卡当时应该是对多梅内克表达了不满的。这名球员的个性骄傲而孤僻,当初安切洛蒂那样好脾气的主教练,在斯坦福桥还得小心翼翼地驾驭。
安东几乎能想象,多梅内克在更衣室里碎碎念地抱怨,还时不时扯上阿内尔卡的星座……阿内尔卡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当即爆发。
至于他到底有没有用脏话问候主教练的家人,安东倾向于相信阿内尔卡本人的说法:没有用脏话,但是对多梅内克确有不敬。
性格决定命运,这话看着唬人,其实性格只决定了一件非常小的事。
但就是这样一件小事,不止把阿内尔卡,还把整个球队拖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球员们的功利心与不和内斗,主教练的软弱与“昏聩”,“内鬼”一次又一次地出卖,媒体的推波助澜,最终导致了罢训和企图罢赛事件。法国队本次世界杯之旅,彻底崩盘了。
*
安东再次登入“绿茵人生”,内心深处竟隐隐生出些忧虑——平生第一次,当他亲眼见证弟弟的成就时,心里竟觉出恐惧。
性格决定命运,这话他曾听人说过很多遍。可是真有一个“模拟器”,通过计算和分析就能把人生推演得如此准确……这多少令人感到不安。
他再次打开伯纳德上次发过来的任务文件。这份文件像是写在古老的羊皮纸上一样,笔迹淡雅,有些地方稍有模糊。
这个“任务”需要验证的,阿内尔卡会被逐出法国国家队,已经即便被验证了。阿内尔卡虽然现在还留在国家队内,但被开除,也只是早晚的事了。
安东盯着面前这份任务文件:心里有点儿不妙的预感。
早先伯纳德请他帮忙观察的那份“名单”,阿内尔卡只不过是其中一人。然而在眼前这份“任务清单”上,阿内尔卡则是唯一的一项任务。
就在这时候,“任务清单”突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清单上的字迹开始渐渐隐去,关于阿内尔卡的任务渐渐消失,那页清单上显示出四个字母:“D-O-N-E”——任务完成了。
这个任务已经完成了,“人生”模块非常精准地推演得出了阿内尔卡球员生涯的一项重要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