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项玉钗也发现毕天雨此时正在自我疗伤的重要时刻,回了寒若冰一记冷眼,自怀里拿出一条白丝绢,轻轻放在毕天雨的腕脉上,隔着丝绢替毕天雨诊断。又看了寒若冰一眼,象是要向她示威似的,项玉钗倏地举手在毕天雨背上重重拍了三下。
一阵呛咳,毕天雨无力地往后一倒∶“谢了……”再不醒人事。
“他怎么会差点走火入魔的?还有他身上的刀伤又是怎么回事?”项玉钗充满敌意地问道。
“你这是在审问犯人吗?”
寒若冰不闪不避地和她针锋相对。
“没错,在他醒过来之前,我认定你就是凶手。”两女互相打量着,各自确认着对方样貌与实力。美丽的女人之间总是有些敌对的意识。
“你……和他……?”项玉钗忽然道。脸上不自然的红了一红,寒若冰偏过头道∶“我和他甚么都没有!你可别误会了……”
“噢,这小子又来了……”项玉钗以手支额轻轻的摇摇头。
“我们真的没有甚么!”寒若冰急急辩解道。
“想骗人就得先骗得过自己,你的样子根本就藏不住甚么秘密。好了,说吧,他怎么会受伤的?”项玉钗的敌意明显的消失殆尽,抱起毕天雨走进屋内。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猜测……”寒若冰低头问道。
“从你阻止我碰他的那时候就猜到了一点,从你讨厌我的态度又更进一步的确定,而你刚才急忙反驳的样子证实了我的猜测。”
“昨天……”将毕天雨为什么受伤的原因向项玉钗简单说明之后,寒若冰摊手道∶“然后刚才他突然就傻在那儿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曲起食指轻轻敲着额头,项玉钗低声喃喃道∶“不是外伤引起的,那会是甚么呢?”看着昏睡后仍旧一脸痛苦表情的他,项玉钗不禁对于自己一生所学感到怀疑,号称天下无双的医术竟是如此无力?!她不知道,任凭世上最高明的医生如何诊疗,也无从得知毕天雨的内息紊乱竟是因为对自己的自责和对于已无法改变的过去的挫折感而引起的,当然更别提出手医治了……
“又是这儿啊?”感觉到与地面接触的背部有些刺痛,空气中充满了恶心的腥臭,眼前是一片的黑暗。双眼渐渐适应了这黑暗的环境,放眼所及,竟是满山遍野的骸骨!?毕天雨象是早已熟悉了这一切,无所谓的再次闭上眼睛,再怎么样让人无法忍受的环境,只要习惯了,和别的地方也就没有太大的差别了。
“雨……?”
毕天雨赫然睁开双眼,寻找着这调用声的来源,他知道自己绝不会听错的,那一定是她!
“不要费心找了,是我啊,你该不会已经忘了我吧?那样的话我会很失望的……”声音明明就在耳边,却怎么样也看不到她,毕天雨不得不放弃寻找∶“我没有!当然没有!”
“嘻嘻……你还是一样那么容易让我开心。”
“是吗?我以为我已经变了很多了……”
“那是我,我变得才多呢,你想不想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她的样子,每天的朝思暮想就只为了再见她一面,毕天雨连连点头道∶“想!当然想!”
“真的吗?可是我怕我会吓到你耶……”
“不会!我保证绝对不会!”
毕天雨鼻子忽然闻到一阵奇怪的味道,然后他就感觉到有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那触感很难形容,象是被五支小钩子勾住了似的,偏头一看,只见到一只手,一只没有了血肉只剩下白骨的手!他只觉得胃在收缩,恐惧象是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无情地撕扯着他的胃。
“你现在还想看我吗?”温柔婉约的嗓音在毕天雨的耳朵里却构筑成了一副可怕的画面∶一具骷髅站在他的身后,一只骷髅手搭在他的肩上,而这骷髅却曾是他最深爱的人!
他勉强忍住呕吐,哽声道∶“我……当然!”不管她变成了甚么样子,毕天雨就是要再见她一面,否则他就算死也不能甘心!
“你不怕我吗?”毕天雨感觉肩膀上那只手已经离开,渐渐的也不再紧张∶“我想见你,不管你变成了甚么样子,我就是要见你!”
“唉,你为什么就是不死心呢?”
“不……不要再叫我死心!我不要!你听到了没有!?不要再叫我死心!”毕天雨从未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这么和她说话,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唉……”背后传来魂断神伤的一声轻叹,毕天雨虽然心如刀割,却仍强硬地坚持∶“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如果你是我的话,你就会知道!你就不会这么折磨我了!别再说了,让我看看你吧。”
“不,醒来吧……我不想破坏你心里残存的我美好的印象。醒来吧……既然你不肯相信我已经消失,那就来找我吧,或许……我们还能再见……”
“不要走!”用力握拳所造成的痛感,一下子把毕天雨从梦境中拉回现实∶“不要走!云……”
两张美丽不分轩轾的清秀脸庞,一样紧张的关注眼神,毕天雨忍不住双臂一张,紧紧抱住了项玉钗和寒若冰∶“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了……”听到他方才的惊呼,项玉钗心知他又想起了谁,柔顺地将头枕在他的肩上,轻轻道∶“你没事就好了。”寒若冰先是紧张的想要挣脱,在毕天雨毫无放手意思的拥抱下,渐渐放松了反抗的力道,轻轻闭上眼睛,不知不觉中学着项玉钗的样子把头枕在他的肩上。
“我……我想去旅行,到处去看看。”毕天雨鼻子里不断闻到两女身上不同味道的淡淡馨香,心里满怀着歉咎。
“旅行?去哪儿?”最喜欢四处游山玩水的项玉钗高兴地问道。感觉着身旁两位美女心跳的些微震动,毕天雨忽然间讨厌起自己来∶“我……我也不知道……随便吧。”
“我才不要!”寒若冰突然挣扎着推开毕天雨,坐到这临时病床的另一头。看着他湛蓝双眼中闪烁的痛苦、迷罔,项玉钗仿佛猜透了他心底的迷思,也跟着轻轻推开他的怀抱∶“你……还是忘不了她吗?”
“我没有办法说忘就忘,那实在太难了……”毕天雨苦涩地舔舔唇∶“还有一个让我没有办法忘怀的原因……”
“甚么原因?”项玉钗和寒若冰同声问道。
“我没有亲眼见到她的……她的……”毕天雨埋首在自己的双掌中,不愿却不得不再次回想∶“那下面是个瀑布,有个又深又大的池子,她很会游泳的,如果她刚好落在那儿……”
“你以为她还活着?”寒若冰问道。毕天雨忽地抬起头来∶“你教我怎么能不去想这个可能性?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你教我怎么能不去尝试?”
“就算她还活着,为什么她不来找你?”不理项玉钗不断示意的眼神,寒若冰继续问道。
“她……她可能受伤了,需要时间休养……”毕天雨的语气明显地变得慌张起来。
“甚么伤?一年的时间应该足够治愈了吧?甚么伤能让她连见你一面,连通知你一声都不行?”寒若冰就是讨厌他这个犹豫不决的样子,存心要他面对现实。
“我……我……”毕天雨自己也知道这可能性实在太小了,小到连要替它找借口都如此困难。
“好了!再怎么说那总是个可能,如果不去证实的话,怎么知道对不对呢?”项玉钗制止了两人的争论。
“小钗……咦!?你怎么会在这里!?那小夜呢!?”毕天雨直到此刻才发现情况不对。
“别紧张,小夜她没事。叶良他们带来的那个小夜根本不是真正的小夜,真的小夜早已回到东瀛去了。”项玉钗解释道∶“根据琉璃的叙述,啊,琉璃就是那和小夜一模一样的女孩。根据她的话,小夜似乎是被她所属的组织给救了回去,而且短时间内无法回来了……”
“喔……那她有没有说小夜为什么不能回来?”
“听说是与组织的继承权有关。”那暂时应该不用替她担心了吧,就在毕天雨稍微放松了一下心情的同时,心中又浮现另一位女孩的影子。
“我们的约定你可以不用遵守了,反正这药方对你已经没用了……”随手扔下纸卷,寒若冰转身走出屋外。项玉钗在一旁看着,看着毕天雨举起手张开了嘴想要挽留她却又忍下默不作声的样子,倾身在他耳边低声道∶“要不要我帮你把她留下来?”双手用力在两边太阳穴揉搓,毕天雨呼了一口长气∶“算了……小钗,你知道她是谁吗?”项玉钗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无奈,纤纤十指在他的肩上或轻或重地按压着∶“知道,她是寒天青的女儿吧?我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就认出她来了……”
闭上眼睛,毕天雨享受着她所带给他的舒畅,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她们不是那样的身分……如果我不是这样的身分……我们……我们就可以……”
“你知道霜霜明天就要嫁给唐誉了吗?”
“……”
“我不客气的跟你说,这根本全都是你的错!”
“我……”
“寒姑娘怎么想的我是不知道,可是我知道霜霜从来就没有因为她或是你的身分而否定过你们这一段感情,她一直在期待、盼望着,等着你哪一天向她开口。可是你呢?你却因为自己的不成熟,因为那自己胡思乱想的门户之见,迟迟不肯对人家有所表示,今天这种情况全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
毕天雨双手拉着项玉钗的手,把她拉近自己,近到她柔软的胸部紧紧靠在他的背上∶“你是从几岁起开始有记忆的?我从刚开始学会走路时就已经有了记忆。那是几岁?应该算是半岁吧。你知道一个半岁的孩子要怎么样活下去?一群同样没有身分的人们抚养我,让我在那个时候学会了一切……活下去所需要的一切!”项玉钗讶道∶“可是你不是……”毕天雨拉着她的手贴近心口∶“后来我才遇见了义父,是他给了我名字,给了我身分,给了我日日夜夜所梦寐以求的一切!虽然那对于一般人来说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对不起,我不知道……”项玉钗心疼不已地歉然道。
“没关系,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我非常清楚所谓的门当户对是怎么一回事,我和她,这辈子是没有可能的……”毕天雨黯然道。
“不……不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的!霜霜她爱你呀!难道她对你的爱,你一点都不在乎吗?”项玉钗忽然激动起来。
“我在乎!我当然在乎!可是我能怎么办!?你说我能怎么办嘛!?”毕天雨也忍不住放任积压已久的情绪四出肆虐。
“去找她,告诉她你的心情。”
“那样又能改变甚么?我甚么都没有,拿甚么跟人家比?”
“她爱你,这就够了。”
“……”
“去不去?”
“……不要。我不要去……说甚么都不去!”
“ ?你脾气怎么这么拗啊!?叫你去你就去!”
“我不要!”
“记得吗?当初第一次救你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一件事。我现在要你履行承诺,给我去找她,两个人当面把话说清楚。”
“这……”
“她都要嫁人了耶!喂,毕少爷!我拜托你醒醒好不好?真气死人了!两个人都一样这么麻烦……”在项玉钗的百般要求与强迫之下,毕天雨知道自己是该给严如霜一个明确的反应……古朴高雅的雄伟建筑,威震一方的川中唐门今日大开庄门,欢迎所有的致贺。
在庄严的气氛之下,整个四川武林几乎全都到场,无法亲临的也都派员致赠贺礼,见证唐门之主唐誉与无天宫少宫主严如霜这一对众所瞩目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