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力气,之后还要骑马赶路。”
“嗯。”她点头应允,也不避他目光,捡起衣物一件件穿在身上,找出被她舒泰时一脚踢到地下的木簪,这才匆忙过去洗漱收拾。
等打理完毕,叶飘零也已站在门口,等着与她一起晨练。
一日两练,无故不可懈怠,平日没事时,通常是晌午与傍晚,避开最热的那段,今天打算赶路,便都起得早些。
两人刚迈出门外,叶飘零就皱起了眉。
林梦昙果然没走。
她不知从那儿借了条被单,反穿披风一样里着身子,靠在树下,抱膝歪头,睡得正香。
想来应该是倦极而眠,她姿势颇不成体统,唇角还垂了一道睡涎,鬓发散乱,身上掉了些落叶花瓣。
骆雨湖吃了一惊,道:“她……竟在这儿等了一夜?”
叶飘零凝视着那边看了一会儿,拍拍她的肩,“练咱们的,不必理会。”
说是不必理会,可剑锋破空之声一响,那边树下的林梦昙就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瞬间站起来开了花。
“你、你们总算醒了!”
叶飘零指点骆雨湖之后应练的部分,转身走向林梦昙,道:“你在这院子里睡了一夜?”
她面上气色极差,愤愤道:“可没有一夜,那几间开了窗的房,一直有女人在叫,也……亏你们睡得着。后半夜一个个都累了乏了,才算安静下来。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的。”
“倒还有几分毅力。”他挥掌一拂,一片罡风吹过,将她身上那些落叶花瓣扫净,“你是要我杀了药红薇,为你师叔报仇么?”
林梦昙抬手理了理头发,斟酌片刻,道:“我……还是想请你,护我周全为先。”
“我擅长的是杀人。雨儿请我帮忙的,也是为她报仇。你想找人保护,我已说了,去找燕逐雪。”
“可光是杀了药红薇,又有什么用?”林梦昙刚刚起来,又没睡足,情绪远不如昨晚那般稳定,“这事儿……明显她就是个傀儡。”
“那你说,我还该杀谁?”
“龙……”林梦昙话说出口,急忙抬掌捂住,连退两步,摇头道,“我不知道,你真正该杀的是谁,所以才……求你护着,让我先返回百花阁,将药红薇揭发,再做打算。”
叶飘零岂会被这种话敷衍过去,冷冷道:“你为何怀疑龙啸?”
她自知失言,颇为悔恨地低头沉默片刻,轻声道:“我只是……觉得,不是他,还能是谁。”
“理由?”
“这五毒瘴,毒性刁钻,位于西南边陲,巫门大败之后,在中原就已很少流传,即便精研天下毒物的我们,也只是学过毒性特征,防范手法,难以弄到实物。除了朝廷出钱出人,天下各处有分支的隐龙山庄,在场诸位,还有谁能拿到?”
“当时在场的人,叶少侠和燕女侠,我相信决计和此事无关,雨儿妹妹更不可能暗中将我师叔弄晕。如此排除下来,如果不是龙啸,难道……还能是名门世家的小爵爷不成?袁小爵爷,应当不至于掺和在这种事里才对。”
叶飘零道:“那他为何非要赖在这里,插手不走呢?”
林梦昙一愣,忙道:“他本就喜欢插手江湖事,说是祖训。燕姑娘还问过他,在此是为了什么。他说,他其实是听闻风声,此事和如意楼有关,才特地赶来。而之后决定调查到底,则是发现了天道的踪迹。”
叶飘零微微皱眉,道:“他说起了天道?”
“嗯。他说,天道此次重现江湖,与此前行事截然不同。”林梦昙见他似有兴致,急忙加快语速道,“五十年前天道初现,是神龙道肆虐武林,令朝廷都根基不稳的危难之际,群雄聚首,一举遏制了江湖劫难。”
“天道再现,是狼……”她说到这里,悄悄看了看叶飘零的脸色,才继续道,“狼魂以天狼山为根基,四处掀起祸端,令武林门派人心惶惶。第三次,则是在狼魂为报仇而来时重组。可见,天道本该是维护江湖秩序,在门墙之隔下,暗中行事的组织。”
叶飘零道:“那此次有何不同?”
“小爵爷说,据他所知,此次天道……更像是搅局者。他们不再维护武林安宁,甚至不管寻常百姓死活,瞒天过海,祸水东引,花样百出。再加上如意楼……也就是你们,对江湖门派并不友好,说不定,已有一场大变故,正在酝酿。”
“他祖上功业,便是以江湖之力,扶江山社稷。他虽并非本家,功夫不及直系亲眷,却也想为武林尽一分力。所以……他对天道和如意楼都很有兴趣,才留在此地,不肯离开。”
林梦昙说完,口干舌燥,忍不住舔了舔唇,道:“我思来想去,也只能怀疑……那位龙啸了。而且,百花阁有几位师叔师姐,嫁在隐龙山庄门下,他对我们的传信手法,极可能有所了解。若不是他,我实在想不出,为何二位出嫁师叔花蕊书中的消息,会走漏出去惹来杀身之祸。”
这一点,叶飘零心中倒有计较,但不愿与她多言,只道:“你不妨想想,这消息留在百花阁中,就当真万全么?”
林梦昙揉了揉眼,微微晃头,打个呵欠,一脸倦意道:“叶少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百花阁每个月都要收许多封花蕊书,就算门内弟子有不懂事的瞎看,怎么可能那般凑巧,就看着了这边的消息?”
叶飘零道:“若是有人知道,你们百花阁有传信的秘术,又恰好知道,蓝、胡两家的夫人都是百花阁弟子,之后,专程去百花阁里下手呢?否则,药红薇是何时与外人搭上线的?”
“可敝派……”林梦昙话说一半,忽然满脸冷汗,好似见了活鬼似的,眸子左晃右摆,脚下连连后退,绊在石板缝中,竟险些一屁股坐倒。
叶飘零淡淡道:“贵派如何?就当真没有任何异状么?”
林梦昙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牙关轻响,忽然抢上一步,哀求道:“掌柜,我要见你们楼的掌柜,快!”
叶飘零扭头走向练功的骆雨湖,道:“昨晚不就是霍掌柜带你来的。”
她如梦初醒,转身撒腿狂奔,展开轻功,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幽静的院门外。
骆雨湖练罢一套,吐气站起,一边擦汗,一边好奇道:“她怎么了?跑得像是内急。”
“不必管她,她的事,自有楼里他人去管。”
她略一思忖,大着胆子道:“主君……好像不怎么喜欢林姑娘。是她不好看么?”
“今早还行。”叶飘零为她校正姿势,随口道,“但也就还行了那么一下,慌慌张张,聒噪得很,没什么讨我喜欢的地方。”
“她腿可长呢。”
“白鹤的腿更长。”他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肉,难下嘴得很。”
骆雨湖忙忍住笑,集中精神,演练一招招杀人之术。
刻苦练功的时间,总如白驹过隙,一闪即逝。
日上三竿,两人回房收拾行李,出了盯梢的事后,叶飘零觉得宜早不宜迟,不准备再观望情形,打算带足干粮,午前便出三关郡,往拢翠山出发。
他跟千金楼将账目算得极为分明,干粮、肉脯、住宿、喂马,一件件都要付钱,前后一共交了快五两银子,让此前对花销颇没了解的骆雨湖都觉出几分肉痛。
没想到,牵马离开第一站,叶飘零就去了一趟云绣布庄,也不知跟那儿代管事的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便取了一张百两银票,一包碎银,两贯大钱,几十枚铜板,沉甸甸都挂在了马鞍前。
“主君,这……是蓝家的钱吧?”
“蓝家就剩蓝景麟一个独苗,我将他安置保护起来,取些盘缠,有何不可。这里也已归楼里了,我赶路办事,总不好半道再去杀些贼匪充腰包。”
骆雨湖颇为好奇,道:“主君,江湖那些侠士,平时到底如何赚钱花销的啊?”
“开宗立派的,大都有田有地,或收租,或置办产业。走江湖的话,便只有那么几种法子。抓贼赚悬红,杀匪黑吃黑,或者昧着良心,找大户,劫他的富,济自己的贫。”
骆雨湖哦了一声,道:“走江湖果然不是那么容易……诶,主君,我记得你不是还有三片金叶子么?在千金楼吃酒,花不出那么多吧?”
叶飘零笑道:“我跑那么远拢翠山,本就可领这些盘缠,难道你还嫌钱多?”
“不不不,不是,我是怕……主君给千金楼,给得太多了。”
他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递给她,“喏,今后你为我装着。需要动钱之处,我便不费心了。”
骆雨湖心里一慌,正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就见前面城门口,一匹白马上乘着林梦昙,正满脸焦灼等在哪儿。
霍掌柜满脸堆笑迎过来,道:“叶兄弟,辛苦你走一趟,顺道送她去孟总管那儿,说说百花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