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时候说他手机没电了,借我的时间打了个电话,就是那个时间......”
——就是那个时间,正好是时间发消息的时间。
陶恂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嘴唇开合了好一会儿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他不敢确信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沈琛一只手就落在了他头上。
温热的掌心贴着他被打湿发冷的额头,沈琛把湿漉漉的额发拨到了一边:“别想太多,先睡觉,明天出去了再说。”
这时候已经快夜里一点,又经历了这样乱糟糟的一天,现在在这里除了休息其他的确实什么也做不了。
暂时关押的地方没有床,两个人就靠着冰冷的墙上,狭小的地方只有手臂大小的一扇窗户,窗外雨声淅淅沥沥连绵不绝,秋雨格外萧冷。
可能是地势低洼的缘故,夜里格外的冷,原本陶恂这样养尊处优的小公子是睡不着的,可能是太累了,竟然靠着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沈琛把怀里小郭塞给他的外套搭在了陶恂肩上,又往他身上拢了拢,靠着墙壁的姿势不太舒服,陶恂的头不自觉的就往沈琛那边靠了过来。
——陶恂睡姿不好,昨天还摔下了沙发,落枕后脖子一直不怎么舒服,沈琛沉默了一下,没推开他。
所以那颗被雨打湿的显得怏兮兮的脑袋顺理成章的歪在了他的肩上,陶恂自小怕冷,靠近热源后就忍不住挨的更近,脑袋靠近他的脖颈,呼吸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喷在他的脖颈。
沈琛微微闭着眼,自从重生之后他睡的总是不安稳,有些阴影是不能磨灭的,而且——
沈琛看着眼前一片漆黑,只有耳畔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是真实的,让他知道陶恂还在身边,而不是他一个人。
他无意识的靠近了身边的陶恂一些。
一夜无梦。
警察局的局长姓齐,今天一大早就被叫了出来,警察局隐蔽的后门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司机谦和有礼看见他来微微笑了笑:“先生过来保释一个人,上午刚刚请了假过来,可能来的早了些,请您见谅。”
齐局长动作有些僵硬,尽力谦卑:“这是哪里的话——不知先生想保释谁?”
车里面传出一声叹气,司机开了车门,里面年过四旬的男人眼里有一点疲惫:“是我那个不肖子沈琛,昨天因为些事未曾处理妥当,占了您的地方了。”
齐局长哪里当得起这个您字,事实上他在看见沈昌民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有人疏通了关系请他请昨日得去出警,他知道那两位家里都有些背景,但确实未曾想到今天早上一起来就被这一位堵在门口。
沈昌民在官场摸爬滚打二十年,哪怕如今仕途进入瓶颈,但一句话下来也不是他这个职位能受得起的——他昨日为什么为了那些蝇头小利,捉了沈昌民的公子?
齐局长亲自领着人进去,沈昌民神色很平静,没有半点的盛气凌人居高临下,但上位者的气势却是根本掩盖不住的,哪怕只是站在那里就叫人十分有压力。
他们去的是监控室,里面摆着不少的屏幕,沈昌民几乎是一眼就找到了沈琛。
他的儿子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那个闯祸的小公子靠在他的肩头,两个人紧紧相依在一起,但哪怕是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是微微皱着的。
四年,大学四年,沈昌民发现他其实已经许久没有仔细看过他这个儿子了,他有些不自觉的伸出手,隔着冰冷的屏幕,用指尾轻轻碰了碰这个孩子的眼睛。
他的面貌生的极好看,鼻梁硬挺,轮廓削瘦,眼眶很深,这样的面貌跟他年轻的时候极为相像,就是眼睛太锐利了,那样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会让沈昌民不自觉的回避。
他有时候惧怕这个孩子,惧怕他好像看穿了一切的目光,那让他觉得无所遁形。
尤其从高三开始,这个孩子经历了一场车祸,性格更加冷漠,大学四年,甚至连过年都是不肯回来看一眼的,最多礼貌且客气的说一声。
“父亲,新年快乐。”
屏幕里的青年似乎是有所察觉,突然皱了皱眉睁开了眼,他睁开眼的时候那脆弱的一面就不复存在了,他的眼睛像是透过屏幕直直落在了沈昌民面前与他对视。
沈昌民突然缩回手,然后他就看见他那个冷漠的儿子动作极轻的伸出手,拨开了肩上那个青年的额发,伸手探了探。
然后一向波澜不惊的面色罕见的出现了松动,如果他未曾看错,那应当是担忧和些微的慌乱。
“陶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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