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阿奶看着他笑吟吟就是一句:“你好啊,孩子长得比阿也拍的还好,头发真漂亮。”
钟亦:“?”
他下意识便将视线投向了张行止,不是说不会讲普通话?照片又是怎么回事?
但张行止面上没有半点讶异,只是见怪不怪地对他解释:“我上次回来的时候,阿奶还不会普通话,可能这半年自学了一下。”
钟亦:“…………”
在山里讲了大半辈子方言,怎么还能心血来潮学普通话?
最神的是,还学的挺标准。
“你不知道是因为你平时都不给我打电话,幺儿昨天晚上还跟我视频了。”
阿奶冲两人几下招手就要往屋里带,穿着绣花布鞋慢慢悠悠走在前面的模样那叫一个气定神闲。
他扭头瞪张行止:你没说过你阿奶是这样的啊!
张行止:这个……需要特别说吗?
钟亦简直没好气看他,如果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云县老人家,他空手来就算了,但这明显是个讲究的。
看出钟亦的心思,张行止:真的不用带,阿奶什么都不缺。
钟亦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就听耳边悠然传来了老人家的笑声:“确实不用带什么,听阿也的就好。”
“……好的。”
钟亦有点哽咽,他连老太太是什么时候回头看的他们都不知道,还一眼就看穿了。
他现在忽然觉得任务有点艰巨,对张行止能否说动这样的人精奶奶答应他去拍东西,心里一下就没了谱。
比起钟亦前面看到的独幢独院,张行止家首先从院门的块头上就赢了,典型的大户人家,就连门槛都是钟亦见过这么多里筑得最高的,直接到了他小腿的二分之一高,抬头就是高耸入云的山峰群,很是气派,老太太说这里住的舒服,依山抱水。
山钟亦是看到了,他家院门口那片传说里奥拿来踢球的空地钟亦也看到了,确实离断崖有一定距离,至于断崖底下是不是真的有水,钟亦就一点不想一探究竟了,他连长在边边上那几棵树都没兴趣。
果然他先前觉得的没错,这景致,住在天上可能也不过如此了吧。
进门时,张行止还特地提醒了一声让他不要踩门槛。
钟亦问:“你们这边也有踩门槛会坏家里风水的说法吗?”
张行止只来得及一摇头就被他阿奶接过了话头,背着手头也不回地道:“他们有,我没有。”
古色古香的老宅,一面大堂,两面厢房,方桌摆在院子正中央,钟亦的第一反应是来这里取景拍摄一定会很棒。
上桌坐下后,张行止说当初把门槛做的这么高也只是不想有人踩,并不是为了像以前一样象征门第高,他阿奶觉得踩门槛很没规矩。
餐桌上四菜两汤,都是些云县的特色风味,老太太拿起筷子便道:“正经人不踩门槛。”
钟亦眨了眨眼,试探道:“是说……倚门卖笑?”
老太太有些意外地睨了他一眼,乐了:“知道的还不少。”
古时候,只有娼妓才会倚门招揽客人,所以一般说正经人不踩门槛。
那个时候钟亦还奇怪,觉得以老太太的个性应该不讲究这个才对,是后来找着机会了张行止才告诉他,说他爷爷当年就是因为逛窑子被他奶奶休掉的。
钟亦又是被哽的够呛,没想到自己刚开头就差点踩了雷。
其实在来的路上,钟亦就关于他阿奶喜欢什么样的后辈问过张行止很多次,但每一次张行止都不回答,只让他安心,说阿奶就喜欢他这样的。
钟亦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明白自己这样的是哪样,直到跟老太太坐上一张餐桌,在他尝出里奥的手艺跟老太太一脉相承、夸完好吃以后,钟亦就明白自己哪里讨张行止他阿奶喜欢了。
这些年钟亦听过很多人夸他的头发,但恭维居多,像张行止他奶奶这样夸的真心实意的很少,在长辈里更是头一个。
钟亦琢磨着老太太这一身BOG起步的水准,自己不仅可以放心推荐洗护用品,甚至还有可能被嫌便宜,尤其她那一头银白的头发就跟过了一遍滤镜似的,八十多的高寿了,丝毫没干枯毛躁,每一根都透着柔亮的光,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下工夫,是上了心的。
一时间,两人越聊越投机,张行止全程坐在边上自己端着碗吃自己的,一句话也插不上。
显而易见,他是个寸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