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们打的旗号,似乎是邶苍魔君又造了什么杀孽——反正跟玄天楼是没有关联的。
不过现在,叶怀遥似乎要提前成为了那场大战的触发点。
他在心里默默把欧阳家划为重点,而后问道:“纪公子跟邶苍魔君有仇?”
纪蓝英道:“那倒谈不上,只不过我要自己有些立身之本,总要建立些功业才是。”
也就是说容妄跟他没仇,他把容妄当成了自己要打的怪,用来刷经验。
这倒是理直气壮,叶怀遥都要被气笑了,刚想问上一句“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纪蓝英便又已经补充道:
“更何况,十恶不赦的魔头,原本就是人人得以诛之。明圣不会因为瑶台上的一场意外……便心中存有私情了罢?以您的身份,这可不应该。”
纪蓝英突然扔了这么一句话出来,倒叫叶怀遥的心中瞬时一震。
这还是他跟容妄重新回来之后,头一回听到有人提起瑶台之战时,隐约点出了其中真正的内情。
纪蓝英这语气,分明是意识到了什么,可他如何知晓?
叶怀遥第一个想法便是,那场意外是纪蓝英跟朱曦以及神秘的幕后之人联手算计的,但他转念一想,便觉得不可能。
这事要真是有纪蓝英的份,他绝对不可能在叶怀遥面前用这种语气提起,那就不是拿住别人的把柄求合作,而是挑衅了。
而且当时那种情况,他要在旁边围观而不被容妄发现,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排除这两种可能,纪蓝英更多的还是掌握了某些线索,但还不能够确定。
他在试探自己。
虽然这件事让叶怀遥十分惊诧,但他甚至连端着茶杯的手都稳稳当当,慢悠悠地啜了口茶,才含笑说道:
“不错,我与邶苍魔君死而复生,也算是同患难了一场,比之先前,关系确有改善。但立场相悖,无可回旋,要说私情,却是半点都谈不上。纪公子此言,令人惊诧。”
叶怀遥的反应无懈可击,若仅仅是试探,到这一步便可以停下了,但纪蓝英听了这话反倒一笑,问道:
“明圣此话当真?既然如此,你与元少庄主之间的道侣契约,为何会到了魔君那里呢?”
这个消息更令人惊讶,叶怀遥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索性直接问道:“你说什么?我和元献之间的道侣契约跑到了容妄那里?”
纪蓝英没想到这件事叶怀遥竟然不知道,惊讶之色也是溢于言表,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各自猜测对方究竟在搞什么鬼。
叶怀遥突然一下子明白过来,纪蓝英一定是从元献那里发现他的道侣契约不见了,但是他不确定那契约是否在容妄身上,因而有此试探,但元献却好像对此一点也不知情。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这一点就足够他推断出来许多。
就算道侣契约不在元献那里,纪蓝英又凭什么猜测那便是跑到了容妄的身上?
这事……又怎么会他知道而元献不知?
叶怀遥忽然隐约明白了自己当年的失控从何而来。
他心中怒火暗生,面上的笑意逐渐变得冰冷。
他道:“纪公子不会觉得自己发现了我与魔君之间的秘密,就能以此来要挟我与你合作吧?”
纪蓝英道:“明圣怎会有这般想法?我相信就算确有此事,你也一定是受魔君所迫,所以我才会认为你亦有铲除离恨天报仇的想法,目的相同就是合作的基础。但——”
他故意拉了个长音,徐徐啜了口茶,也微笑起来,说道:“若明圣真的因此迷乱心智,欲与那邪魔同流合污,正道难正,我只能提早警示各位同道,以免苍生受难。”
他双管齐下,自以为胜券在握,抬眼时,却接触到叶怀遥平平望过来的双眼。
这是纪蓝英头一回有这样的勇气直视对方。
叶怀遥的双眼极美,灯下看去璀璨生辉,他的目光中有星辰万里,碧水长波,偏生未曾容下半点自己的身影。
而对于纪蓝英自认为足以另一个人身败名裂的威胁,叶怀遥也只轻描淡写地说道:“随你。”
“无论此事是真是假,都是我的决定,与他人无干。如果你以为可以以这种私事改变我的任何选择,那就是太过于想当然了。”
叶怀遥眼梢轻挑,纪蓝英心神猛然一惑之间,便感到胸口处传来剧痛。
他低头一看,只见一柄玉骨的折扇穿透自己的心脏,鲜血汩汩而下。
握着折扇的手,修长如玉,未沾染半点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