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嫌弃这院子晦气又破旧,他却觉得这是个难得的自在地方,还有个挺有趣的小兄弟陪着。
小容吃面,小叶怀遥就在旁边笑吟吟地托腮看他吃,不时自斟自饮。
叶怀遥打小身边就都是士族权贵,吃饭也慢条斯理,形容优雅,他见惯了那些人,倒觉得要看着对方吃的这样香才满足,仿佛也被幸福感给传染了。
他提醒道:“你慢点吃,别噎着,喜欢的话我下次还带。”
两个小孩坐在桌前,一个吃一个喝,叶怀遥瞧着这一幕,心里突然有点犯起了嘀咕。
他心里想,我怎么觉得这场面……这么眼熟呢?
当然,按照常理来说,他眼熟也是应该的,毕竟这就是叶怀遥童年时所经历过的一切。
可是此刻,他却总觉得同样的事情仿佛在不久之前发生过似的,但眼下一时半会,又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场景下,那时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又是谁。
不多时,小容就连汤都给喝干净了,听见了小叶怀遥的话,他捧着空空的碗点头,点了两下,又觉得自己形象不佳,连忙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要擦嘴。
小叶怀遥掏出块帕子,顺手帮他擦了擦嘴,笑道:“真给我面子,瞧瞧,都吃成花猫了。”
他放下手帕,又说:“对了小容,今天是你的生辰,这就十三了,你可有什么心愿,今天许了最灵验。”
小容道:“许什么都行吗?”
小叶怀遥笑道:“是呀,要闭上眼睛认真想,不能说出来。”
小容的眼睛亮晶晶的,闭了下又睁开,问叶怀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帮你要!”
小叶怀遥“唔”了一声,摸着下巴道:“这个嘛……我好像还真没有。”
小容也跟着想,结果发现确实如此。
叶怀遥出身高贵,不光是衣食无忧,难得的是他的父母也对他宠爱有加,将他护的极好,一点其他勋贵之家的糟心事都不用处理,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反倒是他自己,要什么没什么,恐怕是千万个愿望都不够许的。
小容心中喜欢极了叶怀遥,一心一意也想给他点什么,让他开心,结果发现自己一无所有,人家什么都不缺,有些失望。
他闭上眼睛,默默许愿自己能快点长大,长到能和对方比肩的程度,不再依赖他,拖累他,可以反过来保护他。
然后,一辈子都能这样陪在他的身边。
小容睁开眼睛,叶怀遥道:“许完愿望了?”
小容点了点头,又有点不甘心,再问他:“你真的什么都有吗?”
叶怀遥故意逗他,笑着说:“是啊,我什么都有。有好吃的,有大屋子,还有好多钱。早就和你说啦,随我出去当伴读多好,那样就不会挨打挨饿了。”
小容道:“不行,会有人说你闲话的。”
他不是普通的家奴之子,在外人眼中,只是一个一个肖想王爷的贱婢为了登上高枝而生下来的失败品。
若非桑嘉体质虚弱,若是打胎便会有性命之虞,他原本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这样的身份,若是叶怀遥还把他当成个普通的随从书童带来带去,难免会引得旁人指点——翊王府本来就已经够招风的了。
小容虽然年纪不大,却早已从其他人的白眼和冷嘲热讽当中明白了这个道理。
小叶怀遥道:“由得他们去呗,谁要说,反正也不敢当面说。你小小年纪,操心这么多作甚?”
但不管他怎么劝说,小容听话是真听话,固执起来也是真固执,只是摇头不应。
小叶怀遥这两年和他说过多次了,也是拿这个倔小子没有办法,只得作罢,说道:“那下回再给你拿点书过来看。”
两人又相对坐了一会,小叶怀遥天南海北地给小孩侃了一通外面的奇闻轶事,说话的听话的都很是尽兴。
这回买来的酒喝起来不觉怎样,倒是后劲绵长,小叶怀遥这么说了会话,酒意上头,不由得有些犯困。
这时,王府外面的街道上有更夫敲响铜锣,阿轩也在窗外轻声道:“世子爷。”
叶怀遥“嗯”了一声,道:“稍等。”
他跟小容说道:“我要走啦。没吃完的兔子糕你藏好,饿了垫垫。过两天我再来,到时带别的给你。”
小容恋恋不舍,但十分懂事,也不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