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同时,元献已经瞬间又是一掌攻到,容妄不慌不忙,向后一躲,这回竟然直接闪到了不远处的纪蓝英的身后。
元献和容妄过招之间,幅度都不太大,位置又在角落,店中大多数人的目光本来都集中在叶怀遥那边,唯有纪蓝英注意到了这一幕。
不知道为什么,瞧见这个阿南,他就觉得从骨头缝里油然冒出一种极度的恐惧。
纪蓝英的第六感一向很准,他能够从容妄这张清纯少年皮的下面,感受到浓重的血腥与戾气。
明明已经心存戒备,但被对方冷不防闪到身后的时候,他还是一点拒绝的余地都没有,尚未来得及躲开,便觉背心处一股大力传来,纪蓝英整个人已经被容妄给推了出去。
他身不由己撞向也正朝这边追过来的元献,然后惊恐地发现,好巧不巧,自己胸口的膻中穴,正好对准了元献腰间的剑柄!
膻中乃是人之要穴,更不用提纪蓝英身上还有伤,这一下要是撞的实在了,当场毙命都是有可能的!
意外只出现在电光石火之间,整个过程只能用诡异来形容。
纪蓝英什么都来不及做,那一瞬间脑海中闪过的,只有“我要死了”四个字,以及眼角余光瞥见的,容妄唇边翘起的笑意。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元献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虽然已经在纪蓝英身上耗尽了最后一点感情,也不代表他就要被别人操控着杀了这个人。
好在他也是当世一流高手,反应极快,情急之下变抓为捺,按在纪蓝英的肩头,把他整个人往旁边一带。
就是这一个身影交错重叠的瞬间,容妄脸上露出一个诡谲的笑,顺手一拂,把旁边空桌上的茶壶扫到了地上。
清脆的响声惊动了不少人,连叶怀遥都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就看见纪蓝英靠在元献的身上。
元献:“……”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手,把人往外一推,纪蓝英踉踉跄跄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正好抻到了之前被燕沉砍出来的剑伤,一时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但那边赭衣男子又在开口说话,叶怀遥只是随便看了一眼,早把目光收回去了。
容妄哈哈笑了一声,说道:“既然还念旧情,就成双成对地滚一边去,别在这里碍眼。”
他这手栽赃嫁祸一气呵成,简直玩的太溜。
元献要试探招式,容妄就把纪蓝英推出去挡招,电光石火之间,转眼让对方陷入杀与救的两难。
而后元献收招,他随机应变,立刻砸了茶壶,将叶怀遥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让他看见两人“相拥”的一幕。
容妄并非想以这个场面对叶怀遥证明什么,单纯只是心存厌恶,认为元献与纪蓝英的决裂一定是在叶怀遥面前演戏,所以故意搞破坏罢了。
这一连串的动作又准又狠,变招反应快极,用心不可谓不毒。
元献此时的感觉就仿佛在路边看见一只小白兔,过去一摸,才发现这玩意竟长了满口虎牙。
他心中的震惊更胜过愤怒不解,沉声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来到这里,有何目的?!”
容妄的唇边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黑眸在光下流转着略带诡异的光泽,邪笑道:“你说什么呢?我可听不懂。”
这人喜怒无常,性格更是飘忽难测之极,和他打交道,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三人这边的气氛凝滞而诡异,同一个屋檐之下,叶怀遥那头却是热火朝天。
周围的人本来就被满桌的珠光宝气灼红了眼,这时见连脸皮都赌上了,便更有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拍着巴掌,高声叫起好来。
和元献的想法一样,不少人都觉得叶怀遥简直就是被鬼迷了心窍。
赭衣男子从牌九到投骰,一直赌到现在,未曾输过一次,就连叶怀遥本人的前几场也同样败在他的手下。
现在他在众人的心中当中,几乎是等同于赌神的存在,谁也不相信叶怀遥能把这种局面扭转回来,都以为他是年少气盛,赌红了眼,不愿认输。
在赌场里,这种心态太常见了,不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因为赌博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有看不下去的老者劝说道:“年轻人,小赌怡情,大赌伤身,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了也就没了,切不可为此把自己都搭上去啊!”
叶怀遥含笑道:“多谢老伯,您说的在理,可惜我对面这位大哥却想不明白。我这是日行一善,要教教他做人呢。”
他这话一说,周围的人哄堂大笑,都觉得这小子是输急了得了失心疯,没救了。
那位老者连连摇头叹息,赭衣男子不耐烦地说:“别东拉西扯的浪费时间,怎么着,你还赌不赌了?”
叶怀遥手里捻着一枚骰子把玩,听他暴躁催促,不由一叹,感慨似的说道:“一掷输赢谁辨得,满盘骰子不成双1。痴也,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