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睛控制不住闭上之前,阮荇没忘记拿过手机给自己调了一个闹钟,时间定在十一月一日十一点,距离现在还有18个小时又43分钟。
绰绰有余了。
只是他还是忘记了一件事,导致叫醒他的方式他的从闹钟变成了门铃。
阮荇光着脚睡眼朦胧拉开门,对上一张热情洋溢元气十足的笑脸:“您好,阮先生是吗?这是您订的蛋糕。”
装着蛋糕和干冰的包裹被递到他手里,阮荇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件事,客气回了一句谢谢,才抱着蛋糕转身回到屋内。
从高中那件事之后,阮荇的睡眠质量就一直不太好,浅眠,而且一旦被吵醒,极大情况都是只能睁着眼睛等天亮。
比如现在。
就算远远没有睡够,他也完全没办法再继续入睡。
很糟糕的情况,可是这么多年过来,也早就习惯了。
在沙发上盯着未拆封的蛋糕坐了一会儿,直到一偏头看见窗外已经暗下的天色,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应该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
手机在房间没有带出来,阮荇起身回去拿,摁开屏幕,时间显示下午十点二十一分,下面还有两条来自一个半小时前的未读语音信息,发信人是常青,今早送他进电梯的小护士。
阮荇下意识以为是工作的事,点开一边播放,一边穿上拖着往客厅走。
“阮医生!!!虽然知道不该打扰你,不过我跟科室几个小姐妹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事儿还是应该告诉你一声,希望你的手机是静音,这两条消息不会吵到你休息。”
常青还是一如既往咋咋呼呼,发语音都恨不得拿个喇叭对着听筒嘶吼。
阮荇早就习惯了,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伸手拉开蛋糕盒的蝴蝶结缎带。
“你的那位小偶像因为酗酒导致胃出血被送医院来了,有点严重,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大概是唯一可以近距离接触偶像的机会了,阮医生,机不可失啊……”
……
手僵在半空。
后面小护士还说了什么,阮荇完全没有听见,脑子里被“酗酒”“胃出血”挤得嗡嗡作响。
等他回过神来时,人已经现在医院电梯里,甚至连一身白色居家服都没换下,脚上踩着一双软绵绵的拖鞋,头发微乱,整个人和平时严谨一丝不苟的阮医生完全挂不上钩,温和干净得像个还没离开校园的学生。
常青从值班室出来,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他,呆了一秒,眼珠子都快瞪出来:“阮……阮医生?”
阮荇握着手机站在原地,他大概还是没有休息够,头脑不清醒了,都忘记上楼前应该先问问他在哪个病房的。
常青的声音将他飘忽的神智拉回现实,眼睛里的血丝还没有完全消退,脚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憔悴,看见她,迷茫的眼神终于有了焦距,大步朝这边走过来:“时樾呢?他在哪个病房?”
“在,楼下603。”常青眨眨眼,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害怕吓着他:“阮医生你糊涂啦?这层都是重症监护,胃出血还不至于送到这里呀。”
“我大概是脑子不清醒了。”阮荇抿着嘴角抱歉地冲她笑笑,嫌电梯太慢,直接转身从安全通道往楼下去,脚步越来越急切,到后面直接跑了起来,到了603门口,气喘吁吁。
6楼是高级病房区,走廊上很安静,每个房间也只有一个病人。
他的小偶像就在里面。
这个认知让阮荇心尖酸胀得发疼。
他有多久没见过他了,九年,还是十年来着?
不对,不对!
一个星期前,他有远远见过他一次的。
那时候他带了大着肚子的徐妍来医院检查,阮荇远远的看见他弯腰小心翼翼扶着孕妇,脸上关切的表情和记忆中不可磨灭的少年重合起来。
他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好看,那么开朗,一笑起来,就像是有人捧了一束阳光送到你面前,温暖得让人心悸。
只是,现在少年变成了万众瞩目的偶像了,还有了会一直想要温暖下去的人,阮荇便默默在疼到发颤的心脏一角给自己打了一针麻药,他想要笑着给他祝福,想让他一辈子都能这么快乐。
这一针麻药起效很慢很慢,阮荇本想就这么熬着,等那一处不疼了,他再去见他,问一句老同学好,顺便还可以补上迟来的礼金。
可是他一生病,他就熬不住了。
推开门,房间空荡荡的,只有时樾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枕边留了一盏小夜灯,微黄的灯光映照着他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胃还疼的原因,眉头轻轻打着节,睡得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