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是说不出的酣畅快意。“过瘾!饼瘾!从没喝过这样的酒。”
她想再喝一口,但褚追云把酒壶揣得紧紧的。“酒不是这般饮法,想喝的话,回屋里配些下酒菜,再好好喝上两口。”
元月酒兴方酣,挥挥手。“不用这么麻烦,又没下雨的,为什么要回屋里喝酒,喝酒就该在清风明月下,开怀畅饮,才称得上是痛快。以前我和师父都是这样喝的,是这几年行走江湖,规矩多了,才少这样喝。你回屋里去拿双筷子和杯子,咱师徒就坐这儿喝了。”
元月当真坐了下来,褚追云只好抱着酒往小屋里走去。
“等一下——”元月叫住他。“你动作太慢了,还是我来。”
褚追云人还杵在那儿时,元月已经像是一阵风,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他无奈地摇摇头,索性靠着树坐了下来。
极目所见,远方只剩一抹彤霞残留,天色渐暗,乌蓝靛紫深深浅浅层层叠叠。夜风吹来有些清冷,吹落透黄的叶,是萧索,却也宁静。
“想什么?”元月回来,又吹起一阵风,朝着他抛下一块布料。
他打开那块布料,是一件长衫,灰灰暗暗的,可看起来很保暖。
窝心啊!褚追云看着她,紧紧揪着手上的长衫。
若是寻常人,这也只能说是点体贴的小动作,可是她哪!她竟然
“呆什么?穿上去啊!”元月瞟了他一眼。“上次我被你吓到了,这次可不敢冒险让你再发烧了。”
没注意褚追云的眼神有异,她一**坐下,倒了两杯酒。“干杯!”
看她兴致高昂,褚追云也跟着喝上一杯,酒入喉暖肚,香味满溢,欲罢不能,可后劲极强,才几口便觉得热烫微配。
褚追云一杯未尽,可元月已经吃了好几口莱,还喝了两杯酒。“真是好酒!怕连师父都没喝过呢!”她倒是越喝越顺口。
“喝这么快,很伤身的。”褚追云阻止她再喝下去,可酒精窜到四肢,他的动作微微不稳了。
“你这人很奇怪耶!”这酒其烈无比,酒精开始催发,元月脸色绯红。“你不是打算灌醉我,好溜出去找人,怎么现在还阻挡我喝酒。”顺手又喝干一杯。
褚追云口齿不清地咕哝着。“我只打算让你醉到昏,没打算让你醉到死,好不好?不过,你真是很聪明耶!难怪我从第一次遇到你.就让你吃得死死的。你怎么猜出我想灌醉你啊?”“醉仙酿”的后劲逐渐发酵,褚追云只觉醺醺然,话想都没想就吐出来了!
元月得意地用手指敲敲脑袋。“随便想想也知道,有一句话叫‘礼多必有诈’。”手指戳着褚追云的胸膛。“还叫才子呢!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有,你真的很没用耶,才几口就醉了。”
“你咧!”褚追云捏着元月烧烫的双颊。“我就不信你没醉,这酒叫‘醉仙酿’是‘杜康居’老板的命啊这酒打他出娘胎就开始酿的,那老板六十五岁了这酒超过一甲子了。你知不知道啊,这酒整壶喝下去连神仙都会醉死的”说累了,他放开手倚着树坐下。
“这么好的酒,不喝白不喝!”元月拿起酒壶,又喝了一大口,醉眼朦胧地朝酒壶底看下去。“喂,我喝了半壶耶!”
褚追云滑了好几次手,才抓到酒瓶。“不可以喝了,你会醉的”
“不会醉——”元月整个人瘫了下来。“可是会晕!”
“起来,不能躺在这儿,会着凉的。”褚追云顶着半醉的身形,晃到元月的身边,他酒喝得少,神智比元月清醒多了。“回去睡啦!”
他想把元月拉起来,可元月动手扯开他。“不要啦!”他功力不深,动作不稳,一个溜手,反而被元月扯下来,咚地倒在她的身边。
“为什么要回去呢?”元月手乱挥,搭住他的肩才停下来。“你看天空好漂亮呢!”苍穹乌蓝似海,星子明灭闪烁浮沉其间。
“对耶,真的好漂亮呢!”褚追云附和着,软在地上,动也不想动。
一阵风吹过,消散些灼热的酒意,好不舒服。
元月叨叨地说着:“以前我和师父喝了酒,就随便躺下来,就像现在这样看着天,吹着风哩!说多痛快就多痛快。”
“喂——”格连云扯扯她的衣服。“你师父‘九天修罗’到底是男是女啊?”
“不肖徒弟!”元月拍打他的手。“没大没小!不能叫‘你师父’,要叫师祖。”
“好啦!”褚追云缩回手。“师祖就师祖,那师祖到底是男是女?”
元月望着幽暗的天。“不知道耶!我从小和师父在一起,根本不知道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怎么会知道师父是男还是女?”
“真的假的?”褚追云眯着眼睛侧身瞧着她。
“真的啦!”元月虽是回答他,可双目却直勾勾地锁着夜空。“我七岁那一年,和师父下山一趟时,才知道原来人有分男女的,而且一般养大小孩的,不是师父,是爹娘。不过我真搞不清楚,爹和娘有什么不一样。嘿,那时我看到另一个小孩,吵着要吃糖葫芦,被他爹打了一下,转个头,他娘却偷偷地买了枝糖葫芦给他。那时我就在想——嗯,打人的是爹,给糖吃的是娘!”
“对,说的好极了——”褚追云突然翻起身来,猛力地点头。“打人的是爹,给糖吃的是娘!”可看着元月的时候,却摇了摇头。“也不对!将来你一定是打人的娘,我才是给糖吃的爹!”
元月狠狠地推开他的头。“你疯了!谁要和你生孩子。”
褚追云又躺回元月旁边,喃喃念道:“其实嫁给我也不错的。对了,师祖呢?他是打你,还是给你糖吃?”
“师父啊打我也给我糖吃”元月的声音不知为何小了下来。
“怎么了?”褚追云翻身起来看,元月的眼角淌着两滴晶莹的泪珠,他为她轻轻拭去眼泪。“喔,哭了喔?”
“才没有!”元月拨开他的手,背着光,她没有察觉出来,褚追云的眼底深藏着温柔,她侧弯着身。“不是泪,这是酒,是酒跑出眼眶!”
“哭就哭嘛,这也没什么,干么否认!”褚追云指着自己。
“你想念师祖会哭,我想我娘时也会哭啊!”元月没有反应,褚追云却自顾自地说:“不过我想念我娘的时候,除了哭之外,还会去照镜子。”
“为什么?”元月侧回身子,撑坐了起来。
“告诉你一个秘密喔!”褚追云神秘兮兮地把头伏在元月的耳畔。“我和我娘长得一模一样。”
“真的?难怪!”元月挨近他的脸,用手指划着。“上次在路上看你被人揍的时候,你一直护着脸,你很想念你娘喔?”
褚追云搭着她的肩膀。“你不也想念师祖?”
“是啊”元月整个头枕在他的肩上,酸楚的感觉涌上眼角。
“师父。”“娘。”像是约定好的一样,两个人同时抱着对方哭喊起来。
过了好半晌,元月推开褚追云,点着他哭红的鼻子。
“你好蠢喔!”
“你就不蠢啊?”褚追云揉着元月微肿的眼皮。
半醉的两人对看了一眼。“好好笑喔!”莫名其妙地放声大笑。
笑完之后,元月朝褚追云勾勾小指头。“喂,褚连云,过来——我跟你说个秘密,只有我和我师父知道的秘密喔!”
“什么秘密?”褚追云附耳过去。
元月压低音量,不过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清楚。“我、是、郡、主。”
褚追云又笑了起来。“嘿嘿嘿那我就是驸马了。”
元月大笑。“对耶,你是驸马耶喂,驸马,我要睡觉了!”
“郡主,那我们回去吧!”褚追云搭起元月的肩,用力拉她起来,元月嘴上嘟嚷着:“师父说,我亲爹是该怎么说是国勇。不过我那皇后姑姑死了”
“皇后?都二十几年没有立后,哪来的皇后?”他搀着她摇摇晃晃地走着。
元月断断续续地说着:“就是那个二十几年前的皇后嘛!你当她怎么死的,皇上怀疑她与人通奸,赐死她的”
“真的?”褚追云残留的酒意全让元月的话给惊醒了!
“你不知道吧——”元月颠着身子,继续说下去。“你当我爹国舅爷那时真的是因为叛乱罪而被处刑?不是的,告诉你世上没有公理正义,也没有事实真相,就像师父说的一样,我爹是因为掌握兵权皇帝怕他心生不满,干脆先把他杀了,我本也该死的是师父救了我。”
“没想到师祖也是侠义心肠!”更没想到她的身世这样曲折,她一个人要背这么大的秘密——褚追云不自觉地搂靠她。
“师父人不错啦——”元月忽然笑起。“嘻不过他才不是基于什么侠义心肠!他说,没养过什么皇亲国戚的孩子,养一个来玩玩,也挺有趣的嘿!这理由好。”
好不容易才让他们走到小屋,褚连云踢开门。“好理由,不愧是‘九天修罗’。”
“我也是”元月含糊不清地说着,脚步一直往褚追云的房间走去。
“走错了!这是我的房间,你的在后面。”褚追云想把她拉回她的房间。
“没差有床就”元月偏靠着他,胃部一阵翻涌,哇啦啦地吐了出来。
在完全没有预警的情形下,褚追云被吐了一身。“嗯!你怎么不先通知一下。”一阵阵酸腐冲上脑门,呛得他差些也跟着吐。
他就近把她安放在床上,拍着元月的背。“你不是没吃什么东西?”
“我怎么知道?”元月话还没说完,未消化完全的食物又涌了出来。
褚追云再度忍住反胃的感觉,顺着她的背。“没关系,吐吐就好了。”
元月干呛了几次。“褚追云,我好难过喔!”
见她不再吐了,褚追云才迅速地脱下外衣,替元月把床整好。“没关系,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又倒了一杯茶给元月漱漱口。“好些了吗?”他蹲在旁边温言探问。
元月本要点头,可后来脸色却变了。“褚追云!”她叫着。
褚追云赶忙侧身到她的正前方。“怎么了?”
“我要吐了——”元月朝着褚追云吐出残余的腥臭,随即咚地躺了下来,口中喃喃念道:“我这次有通知了!”说完,眼睛一闭,呼呼地睡了过去。
“你怎么又吐了,我我我就剩这件衣服了。”褚追云一脸委屈,慢慢把沾满秽物的上衣脱了!
他赤着上身,到外头打了盆水,摸摸水温,踌躇了会儿,实在太冷了!
他添些柴,重新烧火,等着水热的同时,进屋去把秽物擦洗干净。“这世上就是这么回事,清醒的总是比较吃亏。不过上次是我昏倒,这次是你醉死.咱们也算是扯平了。”
他收起地上那件脏污的长衫,一时怔忡住。“可惜了这件衣服,是你特地拿给我的哪!”他说着,语气轻柔。
忙和了半天,水也热了,他把热水端进来,揉揉毛巾,小心翼翼地帮元月擦着脸,嘴角激扬。“你也有这样的表情啊?”他凝视着她,眼神深切温柔。
元月熟睡着,恬静安详宛如婴孩。
转开依恋的目光,他重新拧吧毛巾,轻轻武去她衣上的秽物,他低声细语:“我还以为你是个不会哭的人,原来你也有泪的。其实没关系啦,师父不在,你还有徒弟嘛!徒弟也会照顾你的。”
擦得差不多了,他推门出去倒水,夜风吹来清冷,可盆里的水还是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