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敬远沉默片晌,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
分明任性闹别扭的总是童淮,但不断被包容的反而是他这个父亲。
赶飞机确实快来不及了,说不了什么,能说的也说过了无数次。
童敬远揉了揉儿子的小卷毛,温声应了是是是,最后抱了抱他,才回到车上。
童淮站在薛庭经常等着他的路灯下,目送那辆车消失在街尾,慢悠悠挎着书包上了楼。
他冲了个澡,瘫到沙发上,心里其实不太开心,闷闷地什么都不想做,也懒得去开灯,干脆就在逐渐吞没光线的暮色里,闭眼睡过去。
屋里浸在沉寂的黑暗中,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直到手机突兀地震响起来。
童淮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了,迷迷糊糊地抓了把头发,从地上捡起手机一看。
来电人是薛庭。
对了,薛庭今天回来!
鲜少的多情善感瞬间消失,他唇角噙起丝笑,接起电话:“婷婷!你回来啦!”
“……”话筒里薛庭的声音异常冷漠,“下次月考自己努力。”
童淮诚诚恳恳地叫:“庭哥。”
薛庭轻轻嗤笑了声,他声音好听,连嗤笑都仿佛一把小勾子,勾得童淮的耳朵一阵发痒。
他不太自在地换了个姿势,旋即就听薛庭问:“你在哪?”
“啊?”童淮茫然,“我在家啊。”
“……我在你家楼下。”
童淮呆呆地“啊”了声,看了眼隐约透着点光的窗户,腾地跳起来,没来得及换衣服,穿着洗完澡随便套上的小短袖,急匆匆地跑下楼。
薛庭等在那盏路灯下。
他侧对着童淮,半边脸庞陷在黑暗中,明暗界限模糊,眉高眼深,表情淡淡,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疏离又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明明就几步路,童淮脑门上却冒出了点热汗,一口气跑下来,看着那样的薛庭,又不太敢靠近。
晚上十一点,这边街区已经很静了。
童淮的脚步声尤为明显。
薛庭侧头看来,视线定在童淮身上的瞬间,笼罩在周身的那种疏离冷淡的气场一下散了。
薛庭又是那个熟悉的薛庭了。
童淮立刻挨近。
薛庭漫不经心地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走吧,去喂猫。”
童淮嗯嗯唔唔地跟上,话匣子不用钥匙就叮地打开,许多在微信上说不清楚的话倾倒出来,眉飞色舞、语速飞快。
薛庭推着自行车,也不打断他,偶尔沉稳地回应一声“嗯”。
“对了,昨晚我过去时,小花不在,”童淮疑惑,“它平时不都在那,还会去哪儿?”
薛庭也拿不定主意,沉吟了会儿:“可能是去巡视领地了。”
到了那条窄巷,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
这条巷子两壁高,遮挡着天光,因为太深,路灯光也探不进来,空荡荡的。
别说晚上,白天一个人走在这种巷子里,都难免会想到些神神鬼鬼。
童淮虽然不怕黑了,还是有点怂,每晚来喂猫时都循环播放着大悲咒,喂完猫就跑。
有天离开时,他不经意回头,发现小花居然跟在后面,见他看过来,转身就走,背影冷酷无情。
再之后的几天,他离开时都会偷偷往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