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组人说尚楚家好像就住金座附近,不如就让尚楚去金座发问卷吧!
他当时怎么说的?尚楚也忘了,总之他找了个挺蹩脚的借口,换到了离他家十多公里的另一个商业区。
尚楚一直觉得,只要不去金座,他就还能够保护他那可怜的虚荣心和自尊心。
只要不去一街之隔的那个繁华世界,他就还能忍受在泥水里攀爬的日子。
尚楚踩着那个石墩,站在上头抽掉了三根烟。
踩着三轮车的老大爷经过,对他喊道:“小伙儿弄啥呢!赶快下来!多危险呐!万一有车把你撞了,不就毁了吗?!”
尚楚掐了烟屁股,呼出一口哈气,他隔着袅袅水汽勾唇一笑:“毁呗,要是能毁得了我,尽管来!”
大爷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以为这孩子犯癔症了,踩着小三轮离开了。
地上有三根烟头。
抽一根烟表示有点难过,两根烟表示很难过。
三根烟表示他还站着。
尚楚从石墩上跳了下来,突然涌起一种强烈的冲动。
身后腐臭污浊的小巷都没有把他毁了,那么他就去看看,前头那个光怪陆离、喧嚣繁华的新世界,究竟能不能把他摧毁,能不能让他再也抽不了第三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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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岁的少年总有突如其来的热血时刻,尚楚停在一家叫“特别”的店门口,看着特别气派的店面、特别精致的装潢、店里特别多的小猫小狗、立牌上特别贵的价格,觉得自己特别像个傻逼。
加上捡来的十块,他兜里一共就一百八十五块钱,特别少。
看着店里往来的其他人都穿着精致的衣服、背着昂贵的包,尚楚抿了抿唇,突然觉着天儿真冷。
店里靠窗的角落有只小白狗,隔着笼子对他撒娇,湿漉漉的大眼睛眨个不停。
尚楚隔着玻璃摸它的头,小狗伸出粉嫩的舌尖,对着玻璃舔了舔。
“小帅哥,进来看看吗?”接待员是个挺可爱的女孩,对他招了招手。
尚楚一愣,连忙站起身。
“外面冷,进来看看吧!”
尚楚点点头,一只脚刚踩进店门,身形就顿住了。
大理石地面光洁得可见人影,他穿旧的球鞋表面灰扑扑的,由于反复洗晒了太多次,边缘泛着难看的黄色。
“欢迎光临‘特别’哦,”接待员像是丝毫没有发觉他的局促,微笑着说,“我们这里一共有五层,四五两层是宠物医院,其他三层都可以随便逛逛看一看哦!”
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接待员就回到了柜台后,真的就让他“自己”随便逛逛。
尚楚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一楼人太多,他想去看看小白狗,那边却始终围着几个人。
上了二楼,货架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宠物用品,尚楚不懂这些,简单地转了一圈就上了三层。
三楼的装潢很特别,整体色调是活泼的草绿色,大厅放着秋千、滑梯和爬架,几位女士坐在一边喝咖啡,说这次打算给狗子染个什么颜色的尾巴。
尚楚一笑,穿过大厅,又绕过一扇半开放的屏风,听到了哗哗的水声。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里,酒红色阿拉斯加听见脚步声,兴奋地跳出澡盆,站在窗子里对尚楚摇尾巴,湿乎乎的黑鼻子用力拱着玻璃。
澡盆边蹲着一个人,背对着尚楚,身形很熟悉,正在用手掌试水温。
他穿着柔软的白色毛衣,袖口挽到小臂,腕骨形状分明。
“小七,过来。”
他调好温度,曲起手指敲了敲澡盆。
叫小七的阿拉斯加前腿搭着玻璃,像是很抗拒洗澡这项活动,巴巴地求尚楚快进来救它,仰头长长地“嗷呜”了一声。
“叫也没用,一个月没洗澡了,都臭了。”
白艾泽笑着转过头,隔着一层玻璃窗,和外面站着的尚楚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