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看到都快麻痹了，但对还穿着衬衫微露胸的文成风，她却是特别的有反应。“人太多了，我不喜欢。”他直截了当的说。“开演唱会不是也很多人吗？”柳苡璇移开落在他胸前的视线，抬头仰望着星空。“那不一样，演唱会我只要打好我的鼓就好，用不着面对一堆带着面具的人。而且会来听演唱会的人，都是真心喜欢月舞而来的。”那当然会让他用不一样的心情来面对。“说的也是。”她赞同道。“阿风，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嗯。”这是代表可以问的回答。“欣洁当初究竟是怎么说服你接下这份代言工作的？”“那是因为，我们的巡回演唱会刚落幕，除了一周四次固定的练习之外，空闲时间还很多，所以我可以配合。”“就只有这原因吗？”她觉得文成风不可能因为这样就肯接这工作的。“当然不只，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钱。”“钱？”对一切看来都那么不在乎、不搭理的文成风会在乎钱？不过好像也没人会嫌钱赚太多的。“对，钱。代言所赚来的钱可以拿回去给修女们，让她们不用在照顾院里的弟弟妹妹之余，还常要为钱伤神。”他想到童年时，修女们的慈蔼脸庞上老是为了院里的支出透支而伤透脑筋的情景。原来如此。柳苡璇心里给它来个小小的感动。不过玉欣洁也不愧是月舞的团长，好像每个团员的罩门或心事她都掌握得一清二楚，相当有她自己的办法。“修女们一定感到很欣慰，你长大后都还记得要照顾育幼院里的情况。”“那里是我的家，我当然要照顾。没有她们的照顾，我可能早饿死在街头了。”说到育幼院，他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感激。“那你有没有曾经想过想拥有自己的家？我的意思是，除了育幼院之外，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她尽量讲得不让他误会她说这话别有企图，而且她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回答。相处了一段时间，他的所言所行，都让她充满了不确定感。文成风转过头看着一直抬头看着天空的她，然后也顺着她的视线往墨黑的天空中望去。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没有，就连月亮也不见踪影。“有，我有想过要拥有自己的家庭、妻子、小孩。我连要养什么宠物都想过。”在心灵深处，他其实真的很渴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曾经，他也以为他一定能够拥有。“真的吗？那你想有几个小孩？想养什么宠物？”“真的吗”这三个字真的是她的口头禅。“经济能力许可的话，四、五个小孩是最好的。宠物的话，小狈、迷你猪、兔子我都想养，不过我不会养猫，我不喜欢猫。”他真的很认真的在叙述他理想家庭的面貌。“迷你猪？！太棒了！我也很想养猪耶！要不是之前一直因为工作来来去去，很少有机会能待在台湾的家里久一点，我一定会养一只。”喔，我可爱的迷你猪！这两个人的对话要是被旁人听见，一定会觉得这两人是一对感情相当不错的情侣。“是吗？”他又笑了。跟她在一起，真的能让他露出真心的笑容。“至于狗狗呢？我很想养一只巴哥耶，然后把它当小猪一样来养，给它养得胖胖的。不过好像只要是小动物，我都很想把它们养得跟小猪一样胖耶。”她就是喜欢动物圆滚滚的可爱样子。“哈哈哈！”听了她的话，他忍不住仰头大笑了起来。看见他这样子的柳苡璇，也开心的跟着他一起笑。两个人的笑声听来都相当的自然愉快，会让人也想跟着他们一起笑，但却又不忍去破坏两人中那种和谐的气氛。“看来你非常的喜欢小猪。”笑了一会，他对她的话做出了结论，笑意还是一直挂在他俊美柔和的脸上。他都快忘了自己上一次这样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了，三年前吗？还是更久了呢？“我是很喜欢小猪。”她边笑边点头加重语气的说着。“那你呢？你最想养什么？”“德国狼犬。我爸妈还没过世前，我们家就养了一只德国狼犬。”所以他的家也要养一只。“德国狼犬要养成胖胖的好像不太适合，它们不适合那种臃肿的体格，对，德国狼犬还是不要养得太胖比较好。”柳苡璇像在回应着文成风的话，又像在自言自语般的说着。讲着讲着，她突然觉得自己话中的意思，好像已把自己当成是文成风梦想家中的一员般。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心里渴望的秘密，她飞快的看了文成风一眼，然后害羞的急忙解释。“我我的意思是说那个德国狼犬也是可以变成一只小猪。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是德国狼犬不是猪是一只狼犬。”她语无伦次的解释，说一些乱七八糟她也搞不懂的话语。文成风看着脸越来越红，且越描越黑的她，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柔情与疼惜。眼前这位美丽的女郎，真的是一位生活在流行时尚尖端的模特儿吗？那种单纯自然、毫不矫揉造作的率真作风，让他打从心底喜欢，也越来越不想抗拒她对自己的爱意。这样，是不是就算是变心了？不想了！他对自己说过今晚要暂时抛下一切的束缚，让自己的心灵好好轻松一下的。“你刚刚一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是在看什么？”他巧妙的转移话题，替她解了危。“喔，这个啊，”她暗暗松了一口气。“我是在找星星。不过城市里的光害一直很严重，这里的更是厉害。”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楼那一闪一闪的巨大霓虹灯看板。“城市本身也不是个适合看星星的地方，太嘈杂、太纷乱、太不自然了。”“你说的也对。不过你有没有看过会飞的星星？”“会飞的星星？流星吗？”她摇摇头，没说话，抬着头找寻着她想找的星星。“太好了！刚好，那边就有一个正在飞，你看。”她高兴的往自己右手边的天空指去。他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看，就懂了。在夜空中飞行的飞机，就是她所说的－－会飞的星星。“我第一次看到时，还以为是看到了流星，而且还奇怪的想说，人家不是都说流星一闪即逝，怎么这颗看了老半天还是在那里慢慢的飞？够白痴了吧？呵呵！”“真的吗？”他学她说这句话的表情和口气。“真的。”二秒后，她才反应过来。“讨厌，你学我！”她撒娇的说，心里则是高兴得快跳起来了。短短不到二个小时的时间，她得到了好多好多他不同的一面。老天爷啊，千万不要让我高兴得昏了过去，也千万不要告诉我这一切只是我的幻觉。他又再次的笑得很开怀。“为什么想看会飞的星星？”“星星是我的朋友。”她看着那个会飞的星星越飞越远。“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没什么童年玩伴，也没兄弟姊妹。所以小时候有无数个晚上，我就坐在家中的后院，抬起头，对着星星说话，天南地北什么都说。怎么样，我小时候可是有数也数不清的朋友喔。”他笑笑的点头。“后来因为我爸爸工作变动的关系，必须要搬到市区来。然后，我就发现都市里要找到星星还真是困难，所以搬家后有一段时间，我一直觉得好孤单。直到后来发现会飞的星星，虽然不多，但出现的时间还满固定的。”她突然又想到他说想要四、五个孩子。应该不算多吧？总比孤零零长大的自己好。“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小孩子的数目字可以再增多一点。”“你把自己的老婆当母猪啊？”“我也喜欢母猪啊！你刚刚不是也说自己很喜欢猪的吗？”轻轻浅浅的一句，蕴藏着很令人费解的意思。厚，很暧昧喔！她是不是在发烧？她怎么觉得自己浑身发烫了起来，发际边也微微的渗出了小小颗的汗珠。不能昏，不能昏，她不能高兴到昏倒。“我的意思是”糟糕，怎么跟他讲话老是讲到结结巴巴？算了，还是别解释得好。“那你喜欢星星吗？”这次换柳苡璇替自己解危。“我小时候也常常跑到育幼院外那棵大榕树那边躺着看星星。”文成风的脑海里也出现了童年的画面。“真的吗？”又来一次。“那里也看得到很多的星星，天气够好的话，在夏天还能看到银河喔！”“那一定很漂亮！”她说。会不会有很多个夜晚，她和文成风，在不同的地方，共同仰望着美丽的星空？“有一个女孩曾经告诉我，死去的亲人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守护着他们所爱的人，所以我才会常跑去看。”不同于刚刚的轻快，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柳苡璇看到那熟悉的哀伤又重回到他的黑眸中，是因为小时候失去父母的哀伤未平息，还是为了他口中的－－那个女孩？然后她用她纤长的手指轻轻的碰触他苍白的脸颊，眼里有着满满的心疼。他看着她，眼里又快速的闪过一丝痛苦的挣扎，很快，快到连他自己都没感觉到。他用右手慢慢的握住那轻抚他脸颊的玉手，凝望着她眼神里的温柔，感受她的温暖，透过摸着他脸的柔荑，传达到他冰冷已久的心。然后，他情不自禁的在她光滑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他马上感觉到她的轻颤。文成风亲她了！虽然是蜻蜒点水，虽然只是点在额头。她没昏过去，却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开始地转天旋。爱情真的好美，比星星还美，比银河还美，比所有宇宙间的事物还美，爱情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事物！至少，在这一刻，她是这么认为。“请问两位要来点香槟吗？”完美的画面，迅速被一位不解风情的服务生的热心话语给破坏。要随时随地满足在场的任何一位宾客的需要－－这可是主侍今天在宴会开始前不停对他们耳提面命的。今天是他第一天上工，他相信自己一定会表现得很好。你看看，他不是连躲在外面的两位帅得不像话、美得不像人的俊男美女都给注意到了吗？这位服务人员认为自己已往业界最成功的服务生的名号迈进了一大步，很好，很好！他满意的在心里夸奖着自己。文成风和柳苡璇害羞的看了对方一下。然后，文成风从服务生的托盘中拿起了装着金色液体的剔透香槟杯，询问她说：“可以吗？”他不太清楚她的酒量如何。“当然。”柳苡璇接过他递来的杯子。“谢谢。”然后她看到文成风也替自己拿了一杯。她微微啜了一口。不错，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喝的。“我们也该进去了。出来透透气后，感觉舒服多了；况且代言人总不能一直不见踪影吧。”她对文成风说。“也对，我们走吧。”然后，他们两人又肩并肩的一起走进会场里。天空中，肉眼看不见的星星们，依然一颗颗努力的绽放着自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