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纱窗投射出一片模模糊糊的剪影,空气中微小的尘埃就漫无目的地游荡在片这明亮的光束里,神秘又恣意。
他退回宿舍,阵阵凉气驱散了才攀上他躯体的灼热。
尽管他知道自己不能贪恋这份舒适,却依旧在风口站了许久。
为了方便杜悠上学,杜彧在市区租了个十来平米的房间,在三层小别墅的一楼,对户主来说四舍五入只算个地下室。
别墅的户主是农村出生,靠着自主创业硬生生闯出了一番名堂,时常碰壁,也是从小苦出来的。
杜彧失去双亲那阵子曾去过他的店,找到他后劈头就问收不收童工。他当时虽然坚决回绝了那个才十岁出头的少年,却不由因这孩子透亮而倔强的双眼问起了个中缘由。
在得知他们的遭遇后,他当即决定把空出来的房间租给他们,不但每个月只象征性地收一百租金,还时常喊兄妹俩与他们一同吃饭。
户主家有个儿子,叫崔南哲,比杜悠大两岁,因为平时在外地上学不能经常回家,于是两个空巢中年人越发把杜悠当作亲生女儿般看待,动辄就带她一起出去玩。
虽然杜彧教育了她很多次不要随意接受恩主的好意,但杜悠偶尔仍会乱收东西。不过杜彧知道自家妹妹确实讨喜,户主夫妇看杜悠的眼神也的确慈爱。再加上杜悠隔三差五帮人家烧个饭拖个地,自己也会买点补品送回去,总体上倒也无可厚非。
而且说实话,杜彧也舍不得让他妹妹一直住在闭塞而缺爱的环境里。一想到小小的杜悠总是牵着他的手,乖巧地跟在他身后,杜彧的心就像发炎的创口,酸涩胀痛。
他拖着箱子打开灯,又跨过床垫打开窗。
从学校出来已经是傍晚,回这里大约要两个半小时的车程。杜彧把头探出窗口看着天色,估摸着也是时候去接杜悠下晚自习了。
她看到自己应该会很惊喜吧,想到这里他不由轻声哼唱了两句,但这清澈的歌声在出门后便戛然而止了。
迈步走上街,晚风吹起他的衣角,柔软细碎的头发在风中立起又趴下,趴下又立起。
街边的路灯并不很明亮,却还是引来了许多扑火的飞虫,它们撞击着滚圆的空心灯罩,发出微小而沉闷的声响。两旁店铺的广告灯闪着各色的光,一家叫“鸡王凤爪”的店只剩下了“鸟土几爪”,看上去就食欲全无。
一群穿着N中校服的学生骑着自行车说说笑笑吵吵闹闹,你追我赶地从杜彧身边飞驰而过,卷起一阵沙尘。
已经放学了?那他未必能等到她了。
杜彧在路边犹豫地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先从对面那条街向学校走,运气好的话或许半路能碰上。
学校越来越近,但杜彧却连女孩一个人影都没见着。正当他疑惑这小姑娘怎么会跑得这么快时,隐约却听到了杜悠的喊声。
“哥!”那个声音喊,“杜彧!”
杜彧往前走了几步,正好看见杜悠在转角一片没有灯光的暗处叫他。
“你怎么走到这儿来了?这里黑黢黢的一点光都没有。”杜彧走过去想牵她的手。
杜悠眼疾手快地把手背到身后:“不是,我是刚刚被流氓骚扰拉过来的,”她看见她哥蔫蔫地把手收回去,“是这个哥哥帮我赶跑了那些人。”
杜悠其实是跆拳道黑带,小时候杜彧怕她被欺负,特地省吃俭用给她报的班,因此也不常担心。
不过……
杜彧这时才注意到她身后还有人。那家伙一只手还扣在杜悠肩上,另一只手撑着墙,头低低地垂着。
“我说,谢谢你刚刚帮了我妹妹,但是能不能请你把手收回去?”杜彧声音闷闷的,分不清气愤和嫉妒哪项更多一点。
“啊?”那人刚睡醒般抬起了头,眼睛还因为畏光而肿肿地眯着,“不知道你说的……是这只金——手,还是这只银手啊?”
杜彧看着那道熟悉的疤,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住,最后还是忍无可忍地上前拍开了搭在杜悠肩膀上那只便宜爪子。
他刚拍开那个人就顺势往前倒下去,杜悠赶紧扶住他半边身子。
“哥你干嘛!这个人才帮过我啊!”
“醉鬼怎么帮你?打醉拳吗?”杜彧拍了拍杜悠示意她走开,“我来。”
他一只手把醉鬼的手臂搭到自己肩上,另一只手从后圈住他的腰,透过宽松的短袖,精实而温热。
“能走?”
醉鬼把重心瘫在他身上,“有……腿,能走。”
“能个屁,”杜彧一个踉跄爆出一句粗话,“陆寅柯你他妈装的吧。”
醉鬼伸出食指摇了摇。
“不不不,”他打了个酒嗝,“真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