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房间里陈设很少,白色的墙壁、灰色的窗帘,像是一座荒芜的墓地。
文珂笨拙地爬回了床上,然后大力推开窗户,让豆大的雨滴扑簌簌地淋在他的身上。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祭奠时的一沓白色纸花从他的房间里飘飞了出去,但瞬间便被大雨淋得湿透。
“妈妈……你真的要走了,是不是?”
我也想跟你一起。
那天晚上,文珂第一次做了长颈鹿的梦。
自己变成长颈鹿,在原野里尽情奔跑,雪白的纸花和金色的麦穗一起在风中飘舞着。
而视野的尽头,站着漆黑眼睛的小男孩,对他遥遥伸出双臂。
他蹬着腿跑了过去,那条路很远很远,但梦里的他一点都不累,只是这样奔跑着,就好像很幸福了呢。
从此以后,这个梦境就这样,伴随了他十年枯燥乏味的生活。
白日里,他的躯壳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卓家的Omega,他被奴役、被压制、被啃咬着脖子
但是他其实并不活在那里。
他把自己所有爱的东西都关在了梦里。
到了夜晚,他就去找他们了。
……
文珂满面都是泪水,忽然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韩江阙是对的,是他骨子里的懦弱,远比标记本身更先一步摧毁了他。
而同样的,十年了,三千多个夜晚,标记从来没有哪一天真正压抑住他的爱。
在他混沌的潜意识里,在他的梦里,他一直、一直都爱韩江阙。
标记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东西。
人性才是。
标记从来不曾击溃人性。
第一百一十一章
韩江阙没有再回来。
第一天、第二天,都是如此。
文珂一整天都躺在床上发呆,第二天起来之后,有好一会儿都感到恍惚。
他浑身都酸疼,就像是心理上的痛苦蔓延到了皮肉里、骨头里,让人连从床上爬起来,都感到痛苦。
韩江阙不在。世嘉的家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给韩江阙发了好几条信息,但韩江阙一条也没回。
他们从来没有这样过。
早餐是鲍贝鸡丝粥、两粒灌汤包、咸鸭蛋、几碟爽口的小菜、还有一小盘新鲜的草莓。
文珂坐在餐桌前呆呆地看了好久,忽然克制不住地跑到厕所里干呕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反胃的感觉了。
洗手台前的镜子里映射出他苍白的脸,他呆呆地看过去,可是满脑子都是韩江阙——
韩江阙漆黑的眼睛、浓密的睫毛,还有笑起来时洁白的牙齿,还有韩江阙把他抱在怀里,亲昵地吻着他的睫毛叫他“馋鹿”的样子。
随着肚子渐大,他也变得越来越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