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女暴龙,就在他面前揉着拳头──“你别以为我不敢对你怎样!是因为你是女孩子,我才让你的。”他挺起胸膛。
“知道我是女的,该让我就好了。”尧舜安英姿飒飒地扠腰。
“算了。”,顾而康放下手。“算我倒霉,我不跟你计较。”他掉头便走。
“喂,你要去哪里?”尧舜安跟在他后头。
他就这么走了,谁陪她?
她还夸下海口,说要将他改头将面,让范承欢后悔莫及呢。
“你可不可以别再跟在我后头?”这女人是从外星来的吗?不只趴在地上想自杀,还不知羞耻地缠着一个陌生男人……偏偏他对这类女人完全没辙。
那厢传来妙回答,“我心情好,就爱跟在你后头。”
顾而康眼前一黑──虽然天色本来就是黑的。
“我要回家,难道你也要跟我回家?”
“可以呀。你家在哪里,我开车送你回去。”尧舜安玩兴大起。仇人的朋友,应该也算是仇人。捉弄这个喜欢范承欢的男人,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我有开车来,能自己回去。”这点原则他还有。
“站住。”尧舜安杏眸倏地一瞇,瞪着前面径走的背影。“我说。站住!”
顾而康脚步是停住了,但没有回身。
“你信不信,我可以在这里大喊非礼,到时你不但会身败名裂,连喜爱的范承欢也会鄙视你。”
奇怪了,她干嘛非纠缠着他不可?
她不承认这个人有什么特殊的,当然更没有和范承欢争风吃味。
只是他那不把她放在眼底的态度,真的把她惹火了。
夜色中,那宽阔的背影,终于缓缓地转过身来。
“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
他会为地做画,真是一件蠢事……
“一个可以帮你赢得范承欢的女人!”她巧笑情兮,彷佛刚刚没威胁过他。
女暴龙的长发飘呀飘,几丝飘拂过顾而康的鼻翼,他不安地拂开它们。
有三、四秒钟的时间,他被它们的芳香夺取了神智……
“追女朋友,我自己行,不劳你帮忙。”顾而康想再转身,脚跟却动弹不得。
他知道如果没将话讲清楚,她是不会放过他的。问题是,若能讲清楚,他现在还需要站在这里被冷风吹吗?
“你想再吃我一个拳头?”女暴能以黑社会大姐大的姿态,将白净、掐得出水的脸蛋凑至他面前。“那女人和我一起长大,我对她了若指掌。如果你真是爱她,应该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在她的威胁下,顾而广飞快地别开脸。
他不是怕她,而是他不像她那么无性别之分,两个人近得都快接吻了,也没关系。他,是一个传统男人,安分守己,不似e世代的大胆。
“我上车就打了?”虽然他的名誉刚刚已被她破坏,但再在这里耗下去,待会儿宴会结束,出来的宾客以为他们关系匪浅,对她或他都不好。
尧舜安满意地点点头,嫣丽的脸漾开笑。“我来开车。”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两人坐进尧舜安的红色跑车,顾而康转头问。
有人可以活得这么凶悍、理所当然,相较之下,他似乎很笨。
“笨得令人鼻酸!坐好了。”叮咛着身旁的呆瓜,尧舜安握着方向盘,深吸一口气之后,车子便如一道红色火箭,疾驰在迂迥的山路上,速度之快,如同左弯右拐的云霄飞车。
“把……车子停下来……”顾而康脸自得像心脏病发。
从尧舜安驾车出发后,他的心便提得老高,手死命抓住车把不说,眼睛也睁得不能再大──前方的路况尚未看清,她又来个不要命的急转弯。
“你说什么?”这忸忸怩怩的家伙又要做什么?他难道不知道她把他从宴会的水深火热中救出来?连句谢谢也没有……真是个人情淡簿的社会。
“我要吐了!”顾而康脸部开始抽搐。
车子行进中,她居然还转过头来看他……天啊。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注生娘娘、十八王公……啊啊,车子快冲向山崖──就在顾而康想发出惊叫时,四个价值数十万的轮胎和地面擦出吱响,以千均一发之势停在崖边。前头的车身有三分之一悬空,强劲的车尾风让几颗碎石滚滚翻落崖下。
随后,尧舜安轻巧地按开中控锁,顾而康虚软的身子便顺着自动打开的车门,狼狈地滑落在地。
尧舜安下车,长发飞扬,双臂倚在车顶。“唉呀,我突然忘记了,坐我车的人,少有不吐的。”
今夜的风吹得人很舒服。风吹得她发丝翻飞,姝丽的娇颜因月色显得皎艳芳清。
“在美国有人说,失恋的第一天,会有三件倒霉事。现在想想,好象是真的。”她没看那窝在草丛边吐得惨凄的失恋男,更无同情心。
在她的世界里,每个男人都是强者。外公、爸爸、亲威、历任男友……就连再不济的表弟范承镇,至少也有远走他乡的勇气。
她越想越觉好笑,索性也不虐待自己的大笑出声。“至少现在你可以安三分之一的心了。”
听见串串铃朗笑声,虽然顾而康吐得呕心扯肺,但也没晕过去。“你居然还笑得出来?你是不是人呀?!”
“我当然是人,很优秀的那种人。”她大言不惭。
“我看完全相反。你在纽约想自杀的时候,我可没这样安慰你。”
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那时他像个老人,从上帝创世纪之初如何伟大,绕回蝼蚁尚且偷生的大道理,在她耳边谆谆善诱。她则从头到尾不发一语,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后来还是她先离开,他才安心离去。
“谁说我当时是要自杀的?”
“难道……”不是吗?把自己冻毙,和这个世界说byebye。
“拜托,会有人用那种方式轻生吗?那顶多只会让自已的体温降低,再丢脸至极地被行人送去医院罢了。”
“那你干嘛大冷天的把脸藏进雪里?”
“我只是想试试把脸埋雪堆是什么滋味而已,就这么简单。谁知道你鸡婆多事。”其实哪有什么滋味可言,不就是冷嘛,冷到整个人皮皮锉,冷到觉得世界还是很美好、很值得多采多姿的活下去。
“我鸡婆多事?”顾而康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
“纽约呀……”尧舜安没有理会他,眼神径自变得缥缈。“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有没一亿万年?”
哈,他终于逮着她的语病。“你这人肯定没感情。才两个月前的事,这么快就忘记。”
“该忘的人,记着对我有什么好处?”尧舜安不以为然地哼道。
顾而康站起来,眼眸一暗,“说的也是。”
别人的坚强洒脱,无疑是在他作痛的心口又洒上一把盐。
难道痴心也错了吗?爱一个人错了吗?他掏出随身携带的面纸,背过身拭去嘴遏秽物后,肩膀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搐着。
他传统,也感性,才会没头没脑没运用逻辑的以为她要自杀。最后成就了一桩笑话,也没见人感激。
她好象听到哭声……
尧舜安顿感血液袖被打进几千加仑的兴奋剂。她从小到大没见男人哭过!于是她莲步轻移,悄悄潜近,在顾而康身后探头探脑。
“你怎么了?该不会刚才大吐特吐的时候,小鸡鸡被莫召的动物攻击吧?”她终于知道电视剧里的婆婆为什么老要虐待媳妇了……真是令人充满快感呀!
“去你的!”顾而康丢来一句,再转回头去。
“没想到我神功盖世,居然能让你造这个文艺男开始骂粗话。”那颗本来是要仰天长啸的男性头颅,最后却峰迥路转地停靠在尧舜安的肩胛。
任凭尧舜安情场经验丰富,也没料到顾而康会抱着她抽噎。大概是真的打击太大了。
男人边哭,还不忘吟诗。
“呜呜……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间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唔唔……对呀对呀!”尧舜安吞声忍笑,闷得差点得内伤。
世上怎会有这种奇人异士?!难怪早先范承欢的眼神闪闪烁烁──她定是在想,如果被她知道自已的追求者是这等怪胎,她宁愿一头撞死!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这小子大概重度智障地以为她也感同身受的哭了,遂又吟起诗来。
“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你就尽情流吧,我是欲语先狂笑呀!”尧舜安终于破功笑出来。
知道被戏耍了的顾而康,推开花枝乱颤的娇躯,火速生回车上。
只是,上一秒还气慨万千、瑞气千条地甩上车门,下一秒惨绝人寰的叫便扬起──“呜呜……”顾而康牙齿打颤,颤巍巍地将那根被夹在车缝的小指头营救出来。
老天爷似乎还觉得他不够可怜,旁边不断传来狂笑声。
“哈哈哈……你不要笑死我好不好?干脆我帮你实现第二次不幸,早死早超生──嗯,我川知道你接下来要念……只恐红色跑车里,载不动,许多笑。哈哈哈……”乱改李清照的词之后,尧舜安笑倒在顾而康怀里。
“你能不能笑得好看一点?”顾而康含着指头,哀怨又鄙视地看她。
奇怪,他怎么会惹上这位瘟神?难道纽约那场下得很美的雪,是揭开他乖舛命运的序幕,只是他粗心大意地没注意?
女暴龙就是女暴龙,和母亲从小教导他鉴赏的名媛淑女,那种吃东西一点点,笑的时候嘴角只扬起一点点,生气时也只敢表现出一点点的女人完全不同。
尧舜安擦干眼泪。“有你的!从来没有人说过我笑不好看!”
“那些人一定忘了把眼睛带出门。”顾而康低声咕哝。
虽然对方不是淑女,但他绝对不能降格,定要表现出绅士风度。
“天生我材必有用,你别难过。”笑饱了,尧舜安瞧出他委屈的神色,却不知让他觉得委屈的对象是她。
“我没有难过,我只是遇人不淑。”顾而康加重后面四个字。
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声又灿灿扬起,尧舜安倏然感叹道:“小镇镇的国文造诣若有你的十分之一,我一定把他留在我身边,负责每天逗我笑。”
“小镇镇?”顾而康呵着手指时,不忘扬起眉问道。
“别提那个杀风景的人。”尧舜安瞬间止住笑,半瞇媚眸凑近他耳畔吹气。“别追范承欢了,你来追我怎么样?”她说得做真似假,粉嫩的舌尖轻轻滑过那浑厚的耳珠。
顾而康浑身一震,迅速拉开两人距离,拿彷佛她是怪物的眼神看着她。“我这辈子只喜欢承欢一个人。”
尧舜安粉舌轻轻勾了下。“你不喜欢我就算了,但千万别诅咒自已。”
见他不明了,她补充说明,“其实呢,一辈子只爱一个人,本身就是一个诅咒。连这都不懂,你这个傻蛋恐怕不是真的喜欢承欢吧?”
一番无意的话,敲得麒而康心慌慌情乱乱。
真的吗?他不是真的喜欢范承欢?
他没爱过人,也少看情情爱爱的书籍或电视节目。他虽然已经活到三十岁,但爱情年龄还停在零岁。
“你别胡说八道,我是百分之百“爱”承欢。”这话说得掷地有声,顾而康却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在动摇。
喜欢就喜欢,还需要去想的感情就不是感情了。
他是不太了解范承欢,只凭着满腔热血喜欢着佳人。就因此如此,当她说可以帮他追到范承欢时,他才会心动的上了她的车。
对,他绝对要坚定意志,不能在这种风雨飘摇的艰辛时期,因为无关紧要的人的一句话,就产生信心危机!
尧舜安看着他重新抬头挺胸的模样,就知道他不用她陪了。
“好吧,你爱她,你尽管对着空气去大声说吧。本世纪最后一个处男,本姑娘累了,想回家休息,你自己走路回去。”从下飞机到现在不超过三十个小时,她却已见过上百个亲朋好友,真够她受的了。
顾而康从耳根到脖子倏地呈现一片红。
她怎会知道他是处男……他呆呆的下了车。
直到山风迎面吹来,他才后知后觉自己被放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