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止一次晚上做噩梦,梦到秦暮冬那双黑眸冷冷地盯着他,拿刀质问他为什么要怀着目的接近他,拿他的友谊当做寻开心的工具。
每到夜深人静时,他也会有那么一丁点儿后悔,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是不是真的欠秦暮冬一个道歉。
两人成为“朋友”之后,秦暮冬帮过他很多,不仅仅是讲题。
他之前个子低,篮球打得菜,又不肯服输,是秦暮冬陪着他大晚上在篮球架下一次次投篮,帮他把打飞的球捡回来。
后来他和外校学生打架,也是秦暮冬拦着他,帮他扛了一棍。
甚至后来谎言被揭穿,秦暮冬仍然克制地走到他面前,一双黑眸静静地看着他,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说,我不信别人,只信你。
愧疚只在心里短暂停留了一秒,便又被轻易地压下。
胥飞龙暗自安慰自己,这又能怪谁呢,还不是因为秦暮冬性格有问题。
正常人会那样吗?
秦暮冬对他好只是因为没朋友罢了。
看他那股阴冷的劲儿就知道了,有谁能受得了吗?
他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要不然怎么会没有朋友,要不然怎么会给他的脑袋都开了瓢?
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胥飞龙冷嗤一声:“你还真和秦暮冬关系好啊?不会真被他同化了吧?”
“对啊,”陆星嘉也不反驳,只是勾唇笑,“我们都是神经病,但两个神经病都比你优秀,你不觉得难受吗?”
“神经病都知道真诚对待别人的感情,喂条狗都知道要知恩图报,你呢?”
陆星嘉低头摆弄着桌上的橡皮,语气漫不经心,又精准嘲讽。
“你——!”
胥飞龙盛怒,正要骂回去,监考老师的声音响起。
“好了,不要说话了。”
监考老师走上讲台,把密封的试卷举起给考生们展示。
“大家好看一下,确认密封无误,现在启封试卷。”
开始发卷子了,胥飞龙也只能讪讪闭上嘴,还不忘狠狠瞪陆星嘉一眼。
前排的卷子不断朝后面传来,马上就要到他们这排了。
陆星嘉勾起唇角,最后看向胥飞龙:“现在,就看你是不是考得也不如神经病了。”
说完这句,试卷刚好传到这排,陆星嘉从中抽出一张又向后递去,而后认真涂好名字考号开始答题。
胥飞龙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甚至把卷子弄掉在地上。
他赶忙把卷子捡起,心思却已经乱了,胡乱地填好信息开始看题,目光却始终不能聚焦。
一边的陆星嘉做题很快,甚至很快就翻了一页,胥飞龙胡乱地盯着试题,只觉得每个字都变成了小蝌蚪,在嘲笑他。
不一会儿,他的额侧就沁出了一排汗珠。
他不断地抹黑秦暮冬想要证明自己没有错,可是当他发现这个曾经被他唾弃的人不再受他影响,有了新的朋友,而且两人都比他优秀时,那点引以为傲的自尊心就那么轻易地崩塌了。
他的手指紧紧得捏着笔,却写不出一个字来。
一旁的陆星嘉轻轻勾起嘴唇,没再理会他,专心写题。
秦暮冬独有一套对物理的见解,和他在一起得久了,陆星嘉也逐渐摸到了学物理的路子。
秦暮冬说物理是纯粹的,它是一门研究物质与运动本质的学问。
小到夸克质子,大到星际宇宙,看似毫无关联的路边土与天上云,其实共享着一套法则。
物理是公平的,一个个复杂又难以参透的现象都可以简化为模型,再从中窥探解决的方法。当你解决掉一个棘手的难题时,那种快乐是难以言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