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土御门伊月走进去。房间里洒满阳光,年迈的画家坐在一张躺椅上,见他进来,立刻微微直起身想坐起,土御门伊月急忙制止,自己坐到了他身边。
“你就是早叶的朋友吧?早叶给你添麻烦了。”雪村斋微微含笑,“我也听早叶说了很多有关你的事情,我想,深埋于我心中多年的某个疑惑,恐怕只有你能为我解答。”
土御门伊月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人死之后是有魂灵的,这我知道。”雪村斋慢慢说道,“可魂灵会不会留在人类身边呢?还是……会入轮回呢……”
“都有可能。”大佬慎重道,他与冥界的鬼使们关系非常好,知晓他们对灵魂的管理其实并没有那么死板。
听到这个回答,雪村斋微微地笑了。他曾经就这个问题问过阴阳寮的阴阳师,那些阴阳师只是模糊地说不入轮回就会变成恶灵,可那个人生前那么骄傲又积极的活着,怎么会变成恶灵呢?
“那么,我的身边有没有魂灵呢?”他轻轻问道。
土御门伊月肯定地摇头,他并没有任何感觉,开了灵视也一样。
“灵魂不在您身边,可能有两种情况。”土御门伊月说道,“一种是已经轮回涅槃,成为世间形式不定的某种生灵;另一种,则是因某些奇遇承担了特殊的职责,不入轮回,却也前尘尽忘,等同新生。”
后者的典型代表是鬼使白。
“是么……也就是……找不到了吧……”
“……是。”
雪村斋的情绪眼看着低落下去,他靠在躺椅上,失神的看向窗外。今天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积雪被日光照耀着,很快就会融化。这样的天气总让他想起很多年前,当他还是个年幼的孩子时所看到的景象。那时候他的哥哥牵着他的手,教他画梅花,一点点殷红绽放于纸面,窗外的旷野上是纯粹无瑕的白与光。
业界都说雪村斋的雪景画得宛如神造,他笔下的雪是有温度的雪,是饱含思念的雪。他能从冬初一直画到冬末,却从不肯画昭示春来的梅花。
“那时候,我的兄长在神户。”他慢慢说道,“他一个人打四份工供我去画室学习。”
“好多人说我的画有许多留白,其实那是我少时养成的习惯,吝惜笔墨,这些都要花钱来买,我舍不得为兄长增添负担。”
“其实我书读得不是很好,也不喜欢文字。但我喜欢读兄长的信,他实在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却放弃了自己的学业供我画画,他说我将扬名日本。”
“我做到了,可是……他却不在了……”
土御门伊月默然,雪村斋在他的自传等书中屡次提及这件事,这是这位画家此生最为悲痛之事。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焚烧了厂房,成品与半成品尽数焚烧殆尽,十余名工人葬身火海,雪村斋永远失去了他的血缘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