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鸣叫声穿越耳蜗钻进大脑,又是那种奇妙的精神境界,像是被划入了某场领域。
这是个综漫世界,自己可能是处在某个超能力者的射程范围内。
意识与感知都在动荡,当你稍稍恍过一些心神,你们三人都被爆炸的冲击波推倒了。
福葛抓紧你的肩臂要起来,骨头的断裂与肌肉被撕裂的声音从左腿传递到大脑里,手指甲猛地掐入福葛的臂肉,他意识到了,眼睛向你的身下望去。
“……!”
“GoldExperience!”
小草莓僵硬的瞬间,乔鲁诺从废墟里爬出来,一声大喝,压在你左腿上的力量骤然消失。
腿很麻,你转过脑袋,映入眼帘的是左下肢被埋在碎石与木屑玻璃碎片里,血肉模糊。勉强能认出是自己的腿,但你还未来得及看清,就被一双手遮住视眼。
福葛没起身,慌乱狂跳的心鼓动薄薄的肉壁,你贴着小草莓的胸膛,他的身体炙热无比。
左腿的麻钝过后,是泡进辣椒缸里火辣辣的疼,隐约感觉到有小块的东西扎在里面,格外清晰的刺痛与肿胀感,肌肉在被撕扯,筋脉断裂,血液正被火焰燃烧。
这是真实的吗?还是幻觉?
外界的声音模模糊糊,他们说了些什么,也可能是你的错觉。
越来越痛,比生理期痛多了。
耳骨仿佛能传达那些维持体内运转的社畜细胞们的哀嚎,集体大罢工,你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却对自己的身体无能为力。
混混沌沌,昏昏沉沉,你昏睡几次,醒来几次。
什么也感觉不到,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唯一能听寻的声音是忽远忽近的意大利语,草莓老师的教学真可怕,哪怕是在这种时刻,你还记得意大利语。
意识重新与身体连接,你睁开眼,自己正躺在病房内。
右手的手背插着针管,上方是滴下透明液体的吊瓶,吊瓶上贴着的标签你看不懂,不清楚这输的是什么液。
茫然地凝望天花板,身子无意识动弹一下,诡异的地方生出诡异的痛感,你呆愣片刻,自己的尿道竟然插着一根导管。
喉咙也不大舒服,浑身哪里都不舒服,四肢有没力气,只能就这么干躺着。
房门被推开,布加拉提进来,与医生交谈。福葛过来趴在床边,问你难不难受。你转眼,小草莓的眼球上居然遍布血丝。
嗓子似乎被破坏了,你无法正常发声,哑哑地问他眼睛怎么这么红,没睡好觉吗?
福葛嗫嚅着,什么也没说清楚,半跪在地上抓紧你的手,脸埋进去,很难受的样子。
你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布加拉提与医生聊完,又打起电话,福葛退化成一只小傻瓜似的,魂不守舍。布加拉提给他踢来一张凳子,福葛坐上去,半睁着眼放你盖着的被子上,发起呆来,许是他困了。
你告诉他可以趴在这睡一觉,福葛移来他发呆的眼神,摇摇头,就这么看着你。
随他便吧,你又管不了。
布加拉提打完电话,过来问你疼不疼,你以为他问的是管子,就说还行,不动就不疼。
可是为什么会插管子啊,你做手术了吗?
过一阵,米斯达与乔鲁诺来了,米斯达走到你床边,张口想对你说什么,但是张了半天,还是什么也没说。
迟钝地感受到气氛之尴尬,你问什么时候能出院,布加拉提说要两周。
你:?
乔鲁诺坐到吊瓶杆旁,捋顺了一下弯弯折折的输液管(ps:此动作不要学),讲你精神看起来还不错。你回复他六个点,完全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得癌症了?』你挑一个最离谱的问。
乔鲁诺说这倒没有,是你的腿被超能力者攻击,腿部坏死,为了保命所以做了截肢手术。是的,你左腿没了。
你:……
啊?
过了好几秒,你才接受这样的现实。下意识动了下腿,左腿在不在你没感觉到,却是又被插在里面的导尿管疼掉泪。
好疼啊这个,为什么会这么疼,你还不敢动,手上的针在肌肉紧张的时候也会痛,你想骂人了……
布加拉提问你怎么了,你眼冒金星,说管子插着好疼。
不能哭,哭了只会更痛,你很快止住身体的抽泣,表情平静下来,内心骂骂咧咧。
祝愿那个攻击你的超能力者尿道塞一百根导尿管,你无怜悯地想。
一瓶液输完,医生推门进来,几个男孩被赶出去,护士掀开你腿上的被子。
医生护士叽里呱啦讲意式英语,意思是要给你换药,你坐不起来,瞧不见截肢后腿是什么样,但从截面痛感的位置来判断,应该是在大腿。
痛得你要晕了,眼泪哗哗流,医生问你要不要上镇痛泵,你连忙点头又是嗯,再不止痛你就死在床上了。
有了镇痛药,你活过来,缓缓舒口气,护士们忙来忙去,催眠,你很快睡过去。
又被疼醒,不算特别痛,不知是尿道还是膀胱总是难受,异物感一直都在。
此时傍晚,他们正吃饭,不同食材与油水的香气钻入你的鼻腔,你却不能吃。
布加拉提给你喂了点水,还有一些寡淡的粥。
无聊,GBA打不成,你想刷手机,布加拉提把智能手机给你,你在存库里扒拉扒,开一局愤怒的小鸟,又点开音乐听歌。
米斯达问你是什么歌,你把手机屏幕面向福葛,暗示他来翻译。
没你的回应,米斯达显得有些沉重,他不是真想知道这是什么歌,只是想和你搭上一句话。
可你不想说话。
福葛趴过来跟你道歉,是他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失去一条腿。
你不记得什么时候有求过他们保护,也没向这群黑手党交过保护费。
“啊。”你突然懂了,『你是在愧疚吗?』
他们都看向你,你纳闷,黑手党会愧疚?烧杀抢掠还会为断别人的腿愧疚?
『又不是你把我的腿打断的,安心啦。』
反正你不需要用腿做饭打游戏,装上义肢照样可以行走。
该被抢劫还是被抢劫,该被歧视还是被歧视,该工作还是工作,该宅还是宅,没差。
龙套npc死伤残都很正常,这比在民风淳朴的美国哥谭好多了,那里什么乱七八糟妖魔鬼怪都有,你要是穿过去,分分钟上天。
你表示是自己倒霉而已,这样却好似戳中福葛的软处。
『可是不和我们扯上关系,你根本就不会卷入这场战斗!你又不是黑手党,和这种事本来没关系……』
小草莓喊着,布加拉提立刻打断他,因为你需要休息。福葛默然片刻,道了声歉,逃也似的跑出病房。
乔鲁诺跟过去,屋里余下的只有布加拉提与米斯达。
『你真的觉得是自己倒霉吗?』布加拉提坐下来,问你,『不会恨我们吗?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签了手术协议书。』
『要是你打断我的腿,我觉得我可能会恨一下。』你万分诚实地道。
米斯达插话,『要是死了呢?』
『死了就死了呗。』反正死了之后没感觉。
守床的两人都闭了嘴。
『截肢手术没那么简单。』布加拉提又开口,『会有很多后遗症,如果恢复不好,你可能一辈子都……』
『那也要活着啊。』
都已经这样了,你能怎么办,又不能找一条腿给自己安上去。
日落之前,医生又来一次,说要拔尿管,你什么也没想,结果被医生的操作疼出杀猪叫。
喵的,你恨他们了……
医生安慰道拔完了拔完了,可你的尿道还留着痛,身子一抽一抽,福葛问你还疼得厉害吗?你紧咬牙关,欲语泪先流。
护士说你就忍忍吧,等你生孩子的时候还要插呢。
该死,你这辈子都不要生孩子。
又昏昏沉沉睡着,这可谓是咸鱼生中最糟糕的一天,但也许以后还有更糟糕的,现在无法下定论。
夜里再一次被迫惊醒,脚趾针扎一般的疼,五指连心,那些针好像插进了指头或是指甲隙里,你在昏与醒之间挣扎,手在被子上摸着,陪床的人问你怎么了,是乔鲁诺。
你说脚趾疼,他掀起你右边的被子,可你疼的是左脚……
左腿都没了,左脚怎么会疼?
大脑仿佛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拼命地向你的左脚下达指令,可左脚不知去了哪,指挥官发出的电报永远没有细胞接收。
你想摸自己的左脚,努力去够,碰到被切割掉的左腿,那里被纱布裹缠,下边空荡荡一片。
可它却好像还在,可它又确实不在了。
乔鲁诺挤压止痛泵,但药物对不存在的地方无效,他又握住你的手,手心已经全是湿淋淋的汗。
有好几人围上你,低声说着意大利语。最后都静默了,空气中似是无人,一阵离去的脚步,房门紧合,乔鲁诺坐回你的床边,什么话都没对你讲。
你哭到喘不过气,肌肉与皮肤还在被火烧,脚底又被碎快扎着,有木屑,还有爆炸射出的玻璃,你想把这些都拔出来,可那里什么也没有。
乔鲁诺裹起你的手,愈发用力,骨头都要陷进你的骨头里,你被他攥得痛,呻吟一声,他又霎时松开。
“Doyoutrustme?”他喃喃道,“Couldyoutrustme?”
你哪有功夫理他,恨不得立马昏死过去,但可能是白天睡太多,现在一点昏迷的征兆都没有。
快来人把你打晕!你受不了了!
乔鲁诺掀开你的被子,又揭开伤口处的包扎,你惊悚,这家伙要干嘛!紧接着一阵更加怪异的疼痛,你怀疑他要谋杀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再也没办法控制住四肢,手臂挣扎掉手背上插着的针管,差一点就要翻滚下去,又被奇怪的东西摁住。
急促的抽泣,头反复撞击床板与栏杆,无论如何都盖不住腿部的疼痛,还没愈合的缝合口被硬生生撑开,神经被挑断,你趴在床边干呕。
『请坚持住,就快要好了!』乔鲁诺对你喊,你只想骂他,这能坚持个什么鬼!
永别了,地球,今晚你就要魂归咸鱼星……
断断续续被腿部的疼痛折磨,身子被浸湿了,像是自己的汗,又像是哪里的水,你趴在里面,淹没得出不来气。
鱼应该会吐泡泡的,但你忘了怎么吐泡泡,找不到自己的鳃。
前方突现一点光亮,游啊游,眼睛一闭一睁,啊?自己怎么还在地球上。
你坐起来,已经回到布加拉提家的卧室,掀开被子,左腿回来了。
虾米玩意,之前断腿的事是你做的梦?
走出卧室门,布加拉提见你醒了,掏出手机打电话,他拉着你坐沙发上然后吃水果,你懵懵懂懂地吃着,接着就被闯进来的米斯达扑倒。
这名肉装战士差点把你给压死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米斯达被福葛揪起来,乔鲁诺把抱着的一大包酒与零食从袋子里掏出来,挨个摆好,他居然顶着一头金发,暂时还没有那三个奇怪的圈。
布加拉提说要庆祝你的腿恢复,你“啊?”一声,不是梦?
他们嘻嘻哈哈打打闹闹,英语与意大利语参半,又吃又喝,一醉方休,最后东倒西歪,客厅里纵横四具尸体,全都不省人事。
你:……
什么庆祝你腿好,纯粹就是他们想开派对吧。
心下无语,你把栽倒在自己大腿上的米斯达推一边去,起身跨过福葛的尸体到阳台吹晚风。
那不勒斯凌晨三点还有地方灯火通明,意大利人居然这么能熬夜,不过仔细回想一下,中国人也不遑多让。鱼生第一次熬这么晚的夜,屋子里都是酒气,熏得你只想逃。
你也喝了些酒,神志不怎么清醒。不想变成和他们一样的尸体,沉醉在莫名其妙的快乐里。
这快乐吗?你并不懂他们在高兴什么,只是米斯达一直劝你酒,你才勉强喝几小杯。
这酒算不上好喝。你就没喝过味道好的酒。
乔鲁诺推开阳台的玻璃门,出来和你一起倚在铁栏杆上。
『今天开心吗?』
你“嗯”一声。
『腿还有哪里不适吗?』
你摇摇头。
乔鲁诺在栏杆上伸了一个懒腰,你端详着他在灯光下的一头金发,说他这样有点吓人。乔鲁诺歪了歪头,问你为什么。
『我还以为迪奥来了。』你嘟囔着,『这也太像了。』
『小姐亲眼见过我的父亲?』
『在梦里出现好几次,回回都用触手抓我,幸好我醒得快。』
乔鲁诺眼眸闪了闪,原本亮得有些攻击性的蓝在月光下褪色成雾霭蓝,有东西缠上你的手腕,吓你一跳,立马从栏杆处跳开,结果那是刚刚趴着的那段化成带有花骨朵的藤蔓,乔鲁诺抬手遮在嘴边,沉沉笑出声,他是故意吓唬你的。
“Badboy!”你过去推了他一把,他撞到栏杆上,还在笑。
你又揉搓起他的脸,往两边扯,乔鲁诺瞪着他这双无辜的眼对你唔嗯嗯,你无动于衷,继续制造大饼脸,装乖已经在你这里不起作用了。
松开爪子,乔鲁诺扶住自己的脸,你好像把他捏疼了。你还是辨不清他的长相,他的爹特别邪魅狂狷,身为儿子却没这种感觉。
你问腿是怎么好的,乔鲁诺告诉你,你的左腿是由他的能力变出来的。
『你是个奶妈?』你的语气逐渐古怪,『热血漫主角居然是个奶?』
“Healer?”乔鲁诺思考一下,承认了,“Alright,itfitsme.”
所以一个奶妈当了黑帮老大?这比打团辅助踹掉输出夺登第一还神奇。
『为什么说我是主角?』乔鲁诺问你,『热血漫……因为我们有超能力?』
你眯起眼,不说话。
他的敏感就不能放在别的地方?
你不说,他也不能怎么着你,你向他道晚安,把他丢在阳台,回卧室睡觉。
乔鲁诺却跟了进来,你跪在床上,疑惑地看着他,他靠着门,说想一起睡,你猜他可能是失眠了,有人喝了酒会失眠,因为太过亢奋。
你推着乔鲁诺去卫生间洗漱,又给他自己的睡裙,乔鲁诺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上了。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你发现他身材比例和睡裙很相适,个子不太高,肌肉与皮肤也紧致,如果是先前的黑发,简直就是你亲戚家刚入青春期的小妹。
你躺进被窝,乔鲁诺爬上床,也钻进来。被子不大,你为了好好盖着他,贴上他的前身。
乔鲁诺向后缩,你又向前贴,他又缩,你又贴,他非要和你拉开距离,你不耐烦,压住他不让他乱跑。
下一秒,你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腿间之物顶到你的小腹,乔鲁诺按上你的肩,缓慢推开你。
『需要我帮忙吗?』你问他。
『……什么?』
『帮你解决,你这样睡不着吧。』
睡不着可太糟糕了,最重要的是这很影响你睡眠。
『……你是喝醉了吗?你还清醒吗?』
这你不确定。
乔鲁诺悄悄说:『明天早上你会忘了吗?』
这你也不确定。
太困了,你掀起他穿的裙子,伸进内裤,早结束早睡觉,你的大脑已经迷糊——不,是早就迷糊了。
你现在只想好好睡觉。
乔鲁诺一动不动,你的手没经验,胡乱摸着,毕竟你不需要打飞机,乔鲁诺闷哼一声,似乎是你把他搞痛了,他立即圈住你的手,停顿几秒,再慢慢动。
不需要你费心,你便窝在暖和和的软被里睡去,至于乔鲁诺怎么样,你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