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个孤女,让她当贵妃都是抬举她了,遑论皇后呢?
谢怀蔺少年时期有多喜欢温久的确是人尽皆知,可如今不一样了啊。
彼时谢怀蔺是只懂打仗的小侯爷,如今则是江山的新主。
人一旦拥有了权力,看过高处的风景,便会觉得曾经珍视的美好是多么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纵使眼下谢怀蔺对温久还有感情在,那也是暂时的。
等往后后宫充盈,阅过的美人多了,谢怀蔺自然会对温久逐渐失了兴趣,变心也是正常的。
普天之下的男人,大多如此。
杨尚书自认揣摩透了圣意。
既全了谢怀蔺此刻心愿,又为他留足了脸面,哪像郑阁老一上来就强烈反对,肯定会惹谢怀蔺不悦。
可是谢怀蔺不发一语。
暴风雨前的平静最为瘆人,陈嵩心道完了,陛下今日一场怒火在所难免。
伴随男人的沉默,整个大殿如坠冰窖,偏偏郑阁老梗着脖子,激烈陈词:
“皇后乃六宫之主,责任重大,理应选个出身名流世家的清白姑娘。温家女是废帝的皇后,陛下怎能迎娶前朝皇后呢?老夫为官四十多载,这种伤风败俗的事——闻所未闻!”
在座的都是人精,如何听不出郑阁老的言下之意呢?
说皇后应该由清白姑娘担任,反过来可不就是在暗嘲温久不清不白嘛!
“阁老这话是何意?”
江澧率先站了出来,向来温和有礼的青年眉宇间染上薄怒。
“温久为太傅守孝三年是众所周知的,期间一直恪守清规,还请您口下留情,莫要污蔑江某的妹妹!”
郑阁老抬起下巴,并不把江澧放在眼里:“世子护妹心切,老夫理解。但温小姐曾是废帝的皇后难道不是事实?当初的封后诏书还是废帝亲笔所写呢!”
江澧冷冷回击:“封后大典中断,温久也未入玉牒,这些阁老都是清楚的。”
“那又如何?世子不妨出去问问,看看整个京城是不是都知道温小姐是废帝的……”
“够了!”
一声巨响,谢怀蔺拍案而起,深红的桃心木桌表面出现几丝裂痕。
“朕不说话,你便当朕是死的吗?”
谢怀蔺怒不可遏,冷彻的目光依次扫过郑阁老和杨尚书。
“温久是朕的妻,朕立自己的发妻为皇后有问题吗?”
朝臣被他吼得大气不敢出,冷汗濡湿了后背。
“朕不是在征询你们的意见,只是通知你们。”
他居高临下审视众人,一字一顿,满身煞气。
“今后再有谁污蔑温久,朕就拔了他的舌头。”
说完,他有意无意拨弄着腰间的短刀,郑阁老和杨尚书不约而同吞咽唾沫,舌根发颤。
无人敢站出来反驳。
谢怀蔺冷哼一声,拂袖道:“江澧留下,其他人退朝。”
连续几天见不到温久已经让他心烦气躁了,两三个不怕死的还当着他的面说温久坏话,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新帝是实打实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他的怒火没人承受得起。
朝臣应声退下,脚底抹油撤离大殿,生怕走得慢了缓了,触到新帝霉头。
殿内很快变得空旷,江澧望着犹在生气的男人,欲言又止。
“……陛下方才冲动了,有些话交给臣说便好。”
“他们都欺负到岁岁头上了,还让朕忍着?”
谢怀蔺没好气道:“行了,也没别人,你不用拘谨。”
他还是不习惯现在的身份,端了一天皇帝的架子,不自在得很。
“久久近来可好?多日不见,不知她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江澧目露担忧:“国公府在庄子上有一处药泉,祛毒养伤的功效极佳,若久久身体欠佳,可出宫前去一试。”
“劳世子挂心。”
谢怀蔺挑眉:“不过岁岁已无大碍,李百薇是赫赫有名的鬼手,她的实力可比药泉管用。”
“那便好。”江澧点头,“温二叔刚发生了那种事,想必久久心里不会好受,她又是个极懂事的,总喜欢憋着,臣最近新得了几册有意思的话本,改日送进宫里,供她解解闷。”
“她忙着养兔子呢,没时间看书。”
谢怀蔺阴阳怪气地回道。
这个江澧,左一个久久右一个久久,叫得真亲热。
刚刚抢在他前头驳斥郑阁老,现在又表现得这么关心,就算是表哥也太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