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一笔一划写下的两个字虽和书法大家相去甚远,但也端正得体,比平常歪七扭八、仿佛下一刻就要跃出纸面的字好太多。
墨痕渐干,字迹幻化成少女清丽白皙的脸——要是他能描绘出温久的模样就好了。
谢怀蔺第一次为自己不会丹青作画感到深深的遗憾。
他想了想,又提笔写:
岁岁
又觉得这样还不够,他用余墨在温久的名字旁写下自己的名和字,后者颜色稍淡,像主人做贼心虚偷偷添上去似的。
谢怀蔺终于满意,搁下笔,光是看到两个人的名字并排摆在一起就欢喜。
他想象着有朝一日两人的名字出现在同一纸婚书上,心脏止不住地悸动,还没来得及畅想更多细节,冷不防被人从旁打岔——
“慕之,发什么呆呢。”
王朔从后面勾住谢怀蔺的脖子:“写的什么,我看看。”
他早就注意到谢怀蔺盯着桌上的纸傻乐,对内容好奇得不得了。
“关你屁事。”
谢怀蔺不爽地拨开他的手,把纸揉作一团。
“回你位子听课去,别来烦我。”
“听什么课啊,夫子都走了。”王朔说,“散学的钟敲了好几轮,你平常不是跑得最积极,今儿这是怎么了?”
今日课程结束得早,才过晌午,崇文堂里已剩没几个人。
“结束了?”
谢怀蔺腾地站起,二话不说拎起沉甸甸的书箱,迫不及待要走人。
谁曾想王朔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
“你跟着我干嘛?”
“我也要去温家啊。”
王朔一脸无辜:“昨天临时抱佛脚写的策论被太傅打回来了,这不,还得去听他老人家的说教嘛。”
“……”
王朔仿佛看不出谢怀蔺眼底的嫌弃:“反正顺路,一起走呗。”
“别妨碍我。”谢怀蔺哼了声,随他去了。
“阿彧你呢?要一起吗?”
谢怀蔺顺便问一旁的宋彧:“我要去找岁岁,你去不去?”
他知道宋彧经常和温太傅探讨学问,反正都要和王朔同行了,多一个也不多,还刚好能中和下王朔的聒噪。
他叫温久“岁岁”。
宋彧眸色一沉——即便他和温久相识多年,也没敢用如此亲昵的称呼,谢怀蔺又凭什么这么叫?
少年还在等他回复,宋彧笑着摇头:“既然王公子要交策论,那我今天不去了,刚好回一趟宫里。”
“好吧。”
谢怀蔺不做他想,跟王朔一起离开了。
等两人走出尚渊书院,王朔才开口:“慕之,你干嘛对宋彧那么好啊?”
他想不通宋彧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谢怀蔺有什么必要与他结交,还护着他不受欺负。
“陛下是真的很讨厌他,你别因为他得罪陛下,不值当。”
“没事。”
谢怀蔺满脸无所谓。
“岁岁把他当家人,那我自然要帮衬他一二,反正对我来说就是举手之劳的小事,至于会不会得罪陛下……”
他嗤笑:“陛下日理万机,还有空管我交什么朋友?”
“好吧。”
他都这么说了,王朔只能作罢。
“不过说真的,慕之,你还没放弃温久啊?”
作为好兄弟,王朔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一句:“温久很难追的,爱慕她的人不在少数,可至今没一个成功的。”
倒不是说温久对追求者说了什么过分的话,相反,她每次拒绝都言简意赅,甚至称得上客气。
而是她太冷了。
远观的时候,那独一份的清冷卓绝具有致命吸引力,可一旦靠近,便会被冰冷刺伤。
就好像人天生向往高处,等真要攀登时,又畏于过程的艰辛和凶险,唯恐一个不慎跌落万丈深渊。
但谢怀蔺对此嗤之以鼻。
“我和他们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