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并不多,他们只是想借此牵制镇北军主力,却阴差阳错没有吸引到镇北军主力的注意。康怀德虽是这么认为的,可他不敢宣之于口,他只能催促传令兵,消息送的快一些,再快一些。
雪开始下了,开始是雪花,稀松平淡,再后来是雪籽,砸的人有些生疼。
传令兵冲进来,脸上带着惊慌。黄鹤元没跟上康玉通,在皿山山峰把人跟丢了。
康怀德急得站起了身,这意味着,康玉通可能回不来了。
大雪纷飞中,康怀德看向远处,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再过几日,雪能糊了人眼睛,能糊了这天地,没人能从里面走回来。
“收兵回城。”康怀德说这话时,眼里噙着泪水。营地里跪满了求他再等等康玉通的将士,可他不能等,数十万的将士也不能等。
“我记得是五千人被困皿山。”太子想起了这事,也是因为这件事,康怀德不敢受功领赏,他觉得自己下令死追败军实在太过激进。
“是,虽然回来了四千多人,但是……”康玉彻顿了顿,但是还是损失惨重,毕竟先锋营是镇北军的精兵,百里挑一。他没说出口,他不想太子知道这些。
后来全军还是依照规矩撤回了幽云城,关上了城门,把镇北侯府的希望都关在了皿山山脚下。
康玉翡看过刚刚苏醒的康玉彻,便又回到了城墙上,这个冬至日,注定是要在这漫天雪飞中度过了。黄裕敏来找过她几次,劝过她几次,可她无动于衷。她不怕冷不怕生病,怕的就是有的人像小叔叔一样,出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雪落在地上,最终都是化成一滩水,它们很难长久,康玉翡知道,若是耐着性子等,总能得到大雪过后的那一丝晴日。
突然,康玉翡眼眸一亮,对着城门看守大声疾呼,开门,快开门。
很多人回来了,他们聚集在一处山洞里,熬过了最冷的这几日,趁着天色好一些便赶了回来。
他们说,康玉通也还活着,在山洞里,是他把大家集中在一起,也是他鼓舞大家撑下去。可他说要等大家都安全的出去了,他再走。
是他把大家带出来的,没把大家都带回去,他没脸回来。
这是镇北军先锋营主将该说的话。
可却不是为人子,为人夫,为人兄该说的话。
大嫂齐芬跨上马就奔出城去了,而紧随着的康玉翡被二哥康玉清拦了下来,此后,她又只能在城墙上守着远方的山脉和白茫茫的雪地。
一日一日又一日。
暴风雪又来了,裹着如刀的冰凌,城墙外视线所能及之地,一瞬间就敷上厚厚一层雪。
黄裕敏又来劝,这一次不再担心康玉翡的身体,而是担心她的眼睛。人看着雪地太久,是会瞎掉的。
有人,那里有人,康玉翡看到眼睛右上方有黑影移动,只有一点点,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康家人的这双眼是练穿云箭的眼,是有些能耐的。守门的人不敢懈怠,即使大雪砸身,也开了城门,遣人出去寻。
右边,一路迎着风雪朝着右边坚定前行,就在山坡上,找到了一群人,都是先锋营的人。他们连搀带扶,在这样的天气里走的缓慢又艰难,几乎就要失去前进的方向时,城门守军出现了,他们得救了。